“等會!“
夏天突然低聲叫了一句,“你們先聊,我出去一會。“
看著他急匆匆地跑出大廳,何金奇怪地問:“他是遇見鬼了麼?這大廳我沒看見有人經過啊?”
我心不在焉地說,“他去的那個方向,應該是包廂!“
何金說:“發情了吧!想去亂搞一通?這不就是他的本性麼?“
我攤攤手,說我不知道,不過你也知道的,這夏天的品位一直忽上忽下的,在這洗浴裡發生點什麼,我也絲毫不足為奇。
何金打了個哈欠,說不聊他了,我眯會,明天要上班,還要請假,那是兩個浩大工程。
5、
那天夜裡,夏天慌慌張張地回來了,撥弄了一把何金,又推了推我,我們都在裝睡,都沒有理會他,何金演技發作,竟然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我也閉著眼睛卻有點失眠,頭腦中閃現出她的樣子那靈動的眼神像是天邊的星星,很璀璨,卻又那麼遙遠。
清晨,我卡著點回到了單位,在電梯裡遇見的她,她有些驚愕地問,“回來了?”
我木訥地點點頭,旋即問:“你怎麼在這?找領導有事?”
她搖搖頭,驚奇地問:“你不知道麼?我調回城上班了!現在和你一個單位。”
“納尼?”
我說我沒有接到通知啊,老王這家夥也太不夠意思了,一不小心將自言自語說了出來,她嗬嗬一樂道:“蒿哥,你的消息真滯後,老王已經不在這裡了,他也去了局辦。就是借的這次人事調整的東風,家裡找了人,我現在在你下麵工作!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下麵?”這話說得,幸虧我不是夏天,不然肯定要借題發揮!
我們進入了同一個樓層,她的工位就在我對麵,很好的一個視角,她坐定之後嘻嘻一笑,慨歎人生的兜兜轉轉。
我也靜靜地看著她,像是看到了自己人生裡接下來的一個長篇故事。這故事原本是凝滯的,如何開篇都思考了很久,在思考的時間裡一度做到了心如止水,安之若素,隻是慢慢去捋開一個線索,推動故事進程的時候卻變得慌慌張張,不知所措。
她問:“你在發什麼呆?”
然後一把搶過我手中的銷假單和請假條,她瞪大了靈動的眼神:“我去,剛銷假又請假,這麼神奇的麼?是根本不想看到我的節奏啊!”
我微微一笑,“隻是不想你在我下麵工作太辛苦!”
她一愣,旋即給了我一拳,剛要出言還擊,門口傳來了一聲清咳:“老周,委座讓你去他辦公室一趟!”
我疑惑地哼了一聲:“哪個委座?什麼鬼!”
喬璐小聲地提醒我:“不是鬼!就是取代老王你請假條上要簽名的那一位,他這裡這裡是特色!”她輕輕地點了點腦袋,然後道:“所以叫委座!明白了麼?”
“你給新老板起外號,我要參你一本!”我故意嚇她,她不屑地切了一下:“蒿哥,你做個人吧!都這麼叫,我又不是始作俑者!”
“汝不知乎?幫凶與首惡同罪!”
“滾滾滾!”
6、
就在我要遞出請假條的幾乎同時,手機響了,我低頭一看,是何金的短信,大意是吳壽這兩天要回湖,有攤牌的跡象,省城計劃暫時取消。
看著我遞出的手又退回頭了,委座疑惑地問:“還有要簽的麼?”
我搖頭說暫時沒有了!
他麵色肅然,一本正經地道:“你那個位置很重要,我是不支持長期請假的。”
我點頭稱是!
他看我並不頂嘴,於是嘴角一歪又道:“你對麵那位是大公家推薦的,安排工作的時候記得張弛結合,當然了,最主要的是馳,女同誌嘛,還是以要以家庭為主線。”他麼,這看上去道貌岸然的委座其實挺雙標的,我有些不習慣,卻也打了個哈哈,結束了和他絮絮叨叨的交流。
回到樓下,她神秘兮兮地讓我下樓,我們在樓下的小花園碰麵,她說:“那個儀式你做過了吧?”
我問:“什麼儀式?我毋知啊!”
她把我帶到後門口,靠近附屬樓的位置,看四下無人,用石子在後門口的裡側劃了一道線,一本正經地說:“你出門,再跨過來!”
我說喬璐你彆耍我,你可在我下麵。
喬璐說你滾,快點,再拖延可就不靈驗了!
我將信將疑地跨過了這條線,我一路好不容易忍住了問她這究竟是在乾什麼?
喬璐說:“幸好你上樓的一路都沒有說話,整個儀式算是完成了!”
我的眉心皺成了一個一字,淡淡地看著她,她解釋道:“這裡若乾年前是一座亂墳崗,畫條線跨過來,是為了防止走錯路。”說著,她一本正經地又指了指下麵:“彆不信,我們這單位就是有著風俗,前幾任的大佬信的都很旺,不信的有的黯然下課,有的還身陷囹圄。”
我說那這是什麼線?生死線麼?
喬璐嗬嗬一笑說:“原來叫做回魂線,但是覺得不太好聽,後來就改成了回歸線,因為單位在湖跺市的最南邊,所以又叫做南回歸線。”
我說你再說下去就有當神婆的潛質了,她笑笑說那我還是繼續當女神吧,神婆太慘了點!
也許是剛回城的緣故,她對工作是極為上心的,本周一都會在一張紙上寫寫畫畫,製定工作計劃,其間多次征詢我的意見,反複修改,直至認為計劃完美無缺為止,還屢次提醒我不要把她的計劃泄露出去,她是會把那份計劃視若神明,貼身攜帶的,我說這是一個綜合部門,被動的工作比較多,計劃往往不如變化的,你這個計劃書,是標準的儘信書不如無書。
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認為我破壞了她有史以來最隆重的一次上心計劃,是有罪的。
我不知道她的計劃完成了幾何!
當然,從整個接觸下來的情況看,喬璐是個相當不錯的助攻手,而且那神仙顏值,給她加了無數分。
僅僅同事的身份,彆人給她打多少分我不知道,在我這,她就是滿分。
她說你們水瓶座的人就是太隨意了!
我說應該是隨性。
她說那不一樣麼?
我說這個性字涉及兩性,那肯定是不一般的
7、
讓我和喬璐關係更進一步的是在卡口值守,她發信息給我的時候,我剛剛拿到值夜班的通知。
她問我新單位感覺怎麼樣,麵對麵的時候這話問不出口。
我說總之寄人籬下不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總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一如這不知所謂的值守通知,就不知道令從何來,遠不如我當年wb神仙般的一人單位。
她說你這人太偏好自由,是遊蕩於世的孫猴子,你看,我不也一樣,我一個女生,眾多人心目中的女神嘢!居然也要上卡口值班,簡直是望極春愁。
我沒回!
但是我想這個古怪的單位,我這種慢性子的人,也許適應期要很長很長。
y情的發端是一個春天,萬物複蘇,剛剛回暖,那種春天我到現在也再沒有遇到過,簡直可以說是恐怖得要死,整個春天都是灰蒙蒙的,不見一絲雲彩,不見一絲生機,甚至連樹葉也落得特彆早,一整段的空氣乾燥而死寂,沒有風,似乎是在懲罰著誰,然後沒有找到正主兒,就隨意地懲罰了一大片。
草草結束值守,回到單位的時候,又是一通兵荒馬亂。因為接下來麵對的還有戰爭,一場關於本土力量和外來戶之間的戰爭。
我們是突然之間又被加了活,以前是一個人的左支右絀,現在是兩個人的兵荒馬亂。被增加的任務是全單位的物質發放,這並不容易,尤其是作為一個配給製的子單位。打報告簽字入庫分配發放,一整套流程下來,累了個半死,最讓人鬱悶的是這玩意還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是用溫水在煮青蛙,不但是煮,還並不恒溫,時不時地跟你玩一下突然間臨近燒烤的峰值,若這個時候你還按平常的節奏是注定要被上下都不滿,銜接不到位是要罵到狗血噴頭的。
這個狂躁的春末,y情突然狂飆起來,一副收不住的勢頭。
不少人從外地偷偷回來,高速上也變得不太平,上上下下的死命令都是勸返,一個不留。上路檢查的人員裝備要配備好,口罩、護目鏡、手套、防護服等物資的發放不得有誤。我是早早地未雨綢繆:報告是提前打的,物資是提前領的,發放也一路綠燈提前到位,忙了一天下來,剛來得及給自己泡杯咖啡,我對她說:這手忙腳亂的一天,終於解脫了。
她一臉的詫異:“你們在乾嘛?我就見你們進出倉庫,來來回回的!像個陀螺,蓬蒿,你一個二傳手,咋搞得跟盟軍總司令似的?”
我說,這算未雨綢繆,其實是我責任心和判斷力強,當然了,初來乍到,也怕出岔子。
她嘿嘿地回了一句說你小心一語成讖。
這個烏鴉嘴,還真的是怕什麼來什麼,不知何故,單位中層乾部的群裡已經炸開鍋了,某溝中隊的一個家夥突然發飆,說是他們沒有領到物資,綜合工作失誤,簡直是拿兄弟們的健康開玩笑!
這個帽子不可謂小!事先人家都沒有打過一個電話來溝通就突然在公共群裡發飆,你認為人家是個急性子,是控製不住情緒?那就是太小看他們了,都是千年的妖孽,這一手施展出來的時候你還不知道他想乾嘛?或許這就是一塊試金石,是來試探我的底線和含金量的。
分管主管的三巨頭都在這個群裡,大家都在看著好戲
第一次遇見這麼大的y情,第一次遇見這種單刀直入式的兵刃相接。時下有兩個解決方案,一是直接將物資發放記錄扔群裡,那備注一欄都是有簽名的。但是是他們的分管大隊長代領的,說是第一時間送到下屬單位,這麼一發可能會殃及池魚,分管的大隊長和我可是球友,平素關係不錯;二是直接硬剛,闡明事實,順道殺一儆百,樹立威信。
來不及跟她發信息,我就草草打了一句我要去fightg了!猶豫了一下,我分彆給三巨頭打了電話,告訴他們物資發放的情況,然後跟那分管大隊長通了電話,他說他來負責搞定那坑溝中隊,掛了電話之後良久,某溝道完歉之後,氣不過的我還是選擇直接在群裡開炮,硬剛了一通那貨。
老t看到之後劈頭蓋臉熊了我一通,說電話都解釋了再發這個信息不是純惱人麼?
我說是,就是故意為之的,我要給他們畫一條紅線,不然這個情況還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他說你這麼做十分不智,也十分不值。
我打了個哈哈說下不為例,應付過去。
等到單位人走光了,喬璐才湊上來問:“剛才怎麼回事?“
我揚揚眉毛,眼珠上翻,也照樣回答:“就你想的那麼回事!“
接下來的好幾天,一級勤務,加班,都不準回家,給了我們獨處的機會,我吃了一碗方便麵,她則什麼也不吃,看著我,還從包裡拿出兩塊巧克力推給我。
過了一會兒,她開始了絮絮叨叨模式,不時用眼梢瞟我一眼,問這種日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我搖搖頭,這是神可以預知的事情,我不是神,我都快成神經病了,我的預言你還想不想聽?
她托起下巴,反正無聊,你開吹吧!
雖然是春天,但是寒意未儘,她身上裹著厚厚的粉色長款羽絨服,把一個小包抱到膝蓋上,打開,然後就像是打開了哆啦a夢的口袋似的,不時掏出一些東西,問我吃不吃這個,吃不吃那個,我感覺她那個包是深不見底的,甚至裡麵就藏著一個超市,會有無窮無儘的零食從裡麵跑出來,不合適就再換另外一個品種。
我感慨道:“我去,你這包真能裝!”
她嘻嘻一樂,忽然間,我們倆的目光碰到了一塊兒,我發現她的眼睛竟是如此透亮,可以一眼看透我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