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霧串烤串的時候完全是下意識地把菠蘿和肉串在了一起,這會兒才反應過來哪裡不對。他手腳有些忙亂地想找個什麼東西蓋住眼前這些烤串,然而已經晚了。
他身邊的圓臉男子個子不高,嗓門挺大,也不知道是不是讓宋疏辭聽見了,他吆喝完,宋疏辭忽然往這邊看了一眼。
他的目光在簡霧的臉上短暫地停留了片刻,而後挪到了他身邊的男士臉上。
“鄭教授?”
“哎,”圓臉男士應了聲,又跟宋疏辭打了聲招呼,“宋教授!”
簡霧有些意外,他原以為那男人是剛畢業的學生,做行政工作的,沒想到他看著這麼年輕,竟然也已經是教授了。
隨著兩人的交談,簇擁在宋疏辭身邊的不少人也看過來,很快也有人注意到了簡霧麵前的菠蘿肉串,出聲討論道:
“哇太巧了吧!”
“你們倆是不是商量好的?”
裡麵有簡霧的朋友,熱絡道:“你都串了這麼多了?我們這兒正好空了,簡霧你拿過來我們幫你烤。”
鐵盤上的肉串確實已經堆疊如山,快沒有放東西的地方了。
然而簡霧並不想拿過去給他們烤,簡霧隻想把自己放火上烤了。
真是,他串什麼不好,非要手賤串這個。
習慣實在是太恐怖了。
沒辦法,他最終還是硬著頭皮端著那擺滿肉串的鐵盤子走了過去。
燒烤架的炭火燒得正燙,光是微微靠近就能感覺到灼熱的溫度,映得人臉上也泛著紅。
宋疏辭望著他,一直沒有說話,簡霧總覺得他的眼睛裡麵仿佛也映著小小的火光。
他把肉串放下,有人提議道:“簡霧你們要不乾脆在這邊串吧?”
“對呀對呀,大家一起多熱鬨。”
簡霧的人緣很好,熱情的邀請幾次三番地從不同人的口中發出來。
大家都充滿期待地看著他,唯獨宋疏辭隻是站在原地,沒有說過半句邀請他的話。
作為老師,簡霧很習慣他人目光的注視,但這一刻,他卻並不想受到這樣的關注。
片刻後,他掛上一個禮貌又帶點不好意思的笑,“這邊人多,容易忙中出錯,我和鄭老師在旁邊串好了拿過來給你們烤就好。”
“好吧。”他話都這麼說了,其他人也沒再多勸,隻是有些遺憾地歎了兩聲。
簡霧轉過身走回去繼續串起了肉串,附近的燒烤架周圍也重新響起了宋疏辭和旁人聊天的聲音。
他瞟了眼那邊,宋疏辭已經低下頭,開始處理他拿過去的那批烤串了。
其實他剛剛看到了,他轉身的時候,宋疏辭追了他一步。
但也隻是一步。
其他人離得遠,方才都是喊話,沒發現簡霧的那點不自然,但那姓鄭的圓臉男人剛一直就在簡霧身邊,多多少少感受到了氛圍的微妙。
“我剛就是隨口一感歎,不好意思啊,”他充滿歉意道,“你是不是不喜歡這種玩笑?”
“沒事兒,”簡霧收回目光,對他笑了下,整個人顯得很親和,他岔開話題問,“你也是基礎醫學院的老師嗎?”
“對,”他說,“我叫鄭宇,去年來咱們學校的。”
“你和宋……教授,”簡霧頓了頓,“認識?”
“不算認識,今天在車上才第一次見,不過昨天在微信上聯係過。”
鄭宇解釋道:“宋教授是昨天剛決定來我們學校的,原本沒機會來參加我們這個聯誼活動,可能是淩院長跟他提了一嘴,宋教授對咱們的活動還挺感興趣,正好這次我是副隊長,幫隊長負責咱們隊人員和住宿相關的安排,宋教授就加了我來問能不能加多一個人。”
“其實原則上錯過了報名時間,是不應該讓他中途加進來的,而且他也還沒有正式辦入職,不過我在網上查了查他論文,”鄭宇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長,“他前不久剛發了篇《cell》。”
簡霧雖然對以文章作為門檻的碩博相親會有所耳聞,不過真的聽到鄭宇去查宋疏辭的論文,並且以此評價他能否有資格加入聯誼會,還是忍不住有些震驚。
鄭宇瞧見簡霧一言難儘的表情,忙補充道:“這也不能怪我看人下菜碟,我們學校這樣的大佬實在太少了,我也是想著讓大家認識認識宋教授,說不定還能談談合作,彼此啟發一下對方的思路。”
“他不是做記憶學習方向的嗎?”簡霧問,“咱們學校的老師多數都是做腫瘤的,能合作嗎?”
“宋老師以前確實是做神經的,”鄭宇說,“但是博後轉到腫瘤了。”
簡霧很意外:“他轉方向了?”
“是啊,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放棄博士期間那麼多年的積累,”鄭宇嘖聲道,“不過宋老師確實很厲害,換了領域一樣能發頂刊。”
簡霧沉默了一會兒,似是自言自語道:“不過腫瘤也挺好,免疫這幾年一直火,靶向治療,納米遞送什麼的也都很熱門,能做的很多。”
“是啊,”鄭宇說,“不過競爭壓力也更大了。”
簡霧“嗯”了一聲,手裡的動作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下來,像是有些心不在焉。
“你呢?”鄭宇突然問。
“我……什麼?”簡霧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的文章啊。”鄭宇笑道,“簡老師不介紹一下自己的研究方向嗎?”
簡霧明白鄭宇誤會了,衝他笑著搖了搖頭:“我在附中,不是醫科大的老師。”
“噢……我說怎麼沒見過你,”鄭宇道,“我剛看你了解得那麼清楚,還以為咱們是同事呢。”
簡霧回憶了一番他被宋疏辭逼著看文獻的那些日子,心道就算是隻猴子給宋疏辭當這麼多年男朋友,恐怕也能對生物醫藥類的科研圈點評上兩句了。
不過在鄭宇麵前,他還是拿彆的理由搪塞道:“我大學做過科創項目,後來也考過研,有點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