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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碑火焚天
新碑上的"見眾生"三字在暴雨中泣血,每滴血珠墜地都炸開青銅色漣漪。陳平安跪坐在碑前,掌心托著的青銅嬰兒重若千鈞。嬰孩眉心的戒尺印記灼穿皮肉,露出森森白骨,骨縫間卻生出嫩綠藤蔓——正是三百年前大婚時纏繞手腕的同心藤。
"你當真要如此?"寧姚的劍尖刺破嫁衣,劍氣順著臍帶紅線倒灌。她看見紅線另一端係著倒懸山巔,山體剝落後顯出的巨型婚書上,"生死同棺"四字正被青銅砂侵蝕。劍氣長城坍塌的轟鳴中,七十二道本命飛劍突然叛主,劍身浮現李槐臨終前的笑臉。
陳平安突然暴起,白發纏住飛劍。發絲間湧出往昔畫麵:李槐蹲在重建的城牆上,用銅錢在磚縫刻下"陳念安到此一遊",轉頭對他擠眼:"將來你兒子得認我當乾爹..."話音被突如其來的青銅雨打斷,此刻那行刻字正在雨中融化,混著血水流向新碑。
二、銅雀鎖魂
碑底突然裂開深淵,飛出三千青銅雀。雀群銜著帶血銅錢,在虛空組成囚籠。籠中李槐殘魂正在用斷指刻牆,每道刻痕都是陳平安的本命字:
"安"字少一點——正是當年驪珠洞天坍塌時,齊靜春替他補全的那一筆;
"寧"字缺一豎——對應寧姚在劍氣長城刻字時,被他突然握住手腕的顫抖;
"李"字多一橫——暗合李槐偷偷修改生辰八字,替他承受的三災九劫。
"老陳,看這裡!"李槐殘魂突然咧嘴,胸口的齒輪心臟炸開,迸出七十二枚帶符銅錢。錢雨擊穿雀籠的刹那,陳平安看見文廟地宮深處——三百儒聖像的眼眶裡,李槐的真身正被青銅鎖鏈貫穿四肢,鎖鏈上掛滿寫著"陳平安"的罪狀。
三、春秋秤劫
虛空裂縫中探出的青銅秤杆突然暴漲,秤盤上的齊靜春殘魂睜開獨眼:"平安,你可知"見眾生"的下一境?"
話音未落,右盤的帶血銅錢突然融化,凝成李槐的虛影撲向左盤。兩魂相撞的瞬間,整個天地響起打算盤的聲音,每聲脆響都震碎一座天下:
寶瓶洲的渡船化作算珠,乘客的魂魄被串成珠鏈;
南婆娑洲的劍修突然跪地,本命劍上浮現銅錢紋;
北俱蘆洲的雪原裂開,露出底部運轉的青銅齒輪陣。
寧姚撕開燃燒的嫁衣,心口劍痕中飛出三百青銅螳螂。螳群撲向秤杆,啃食聲裡夾雜著李槐的狂笑:"陸沉老兒,嘗嘗老子的"情義秤"!"每隻螳螂腹部都裂開口子,吐出寧姚珍藏的三百封未寄出的家書——信紙燃燒的火焰,竟能焚化天道法則。
四、薪儘天明
李二提著殘燈從光陰長河走出,燈油見底處浮出駭人真相:當年他點燃的並非普通燈油,而是剜出自身文膽所化的"浩然氣"。燈影裡,真正的齊靜春正在用戒尺雕刻墓碑,碑文是陳平安想了一夜才定的:"道友李槐,嗜酒好賭,摳門仗義。"
"槐兒,爹來送你最後一程。"李二突然將殘燈按入胸膛,文膽炸裂的強光中,所有青銅鎖鏈儘數融化。李槐真身墜向新碑,手中緊握的銅錢突然開口,傳出他十歲時的童聲:"老陳,要是哪天我死了,記得給我墳頭澆壺好酒..."
陳平安的白發突然纏住下墜的真身,發梢卻被因果火燒成灰燼。寧姚的劍氣化作鵲橋,橋身卻開始崩塌——每塊碎石都映著他們初遇時的劍光。
五、野火春風
青銅嬰兒在烈焰中褪去外殼,露出李槐布滿裂痕的魂魄。他伸手抓向虛空,竟扯出根鮮紅的因果線——另一端係著陳平安的劍心。"老陳,借個火!"李槐突然將因果線纏上秤杆,火焰順著紅線燒向陸沉法相。
"不要!!!"陳平安暴喝,卻見李槐的殘魂在火中起舞,恍如當年在泥瓶巷偷喝米酒後的癲狂模樣。火焰吞噬法相的刹那,新碑上的"見眾生"轉為"見自己",每個筆畫都滲出齊靜春的戒尺殘影。
暴雨驟停,晨曦刺破雲層。陳平安懷中的嬰兒睜開眼,瞳孔裡映出重建的劍氣長城——每塊新城磚都嵌著李槐的銅錢,錢孔中長出嫩綠藤蔓。寧姚的嫁衣灰燼隨風飄散,露出心口新刻的"念安"劍紋。
六、桃夭灼灼
三月後,新碑旁生出桃林。
陳平安抱著繈褓中的嬰孩經過時,總會在第七棵桃樹下駐足——那裡埋著李槐的銅錢劍穗。這日忽見枝頭坐著個青衣小童,正用草莖編螳螂,腕上紅繩係著枚帶豁口的銅錢。
"小友如何稱呼?"
"他們都叫我小李槐。"孩童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門牙的黑洞,"我爹說這名兒吉利,能鎮邪祟。"
春風拂過,桃瓣落在嬰孩眉心,化作小小的戒尺印記。遠處學堂傳來齊靜春的吟誦聲,混著寧姚教劍的破空之音,驚起三千青銅雀。
雀群掠過重建的劍氣長城時,某塊城磚上的刻字突然發光——"陳念安到此一遊",落款是個歪歪扭扭的銅錢印。
章末彩蛋
【三生銅錢】
埋劍穗的桃樹下發現刻字:
"甲子年三月初三,陳平安寧姚攜子遊此,李槐酒錢已賒——利息按老規矩。"
(讀者在書友圈曬出"老規矩"解讀,可兌換《泥瓶巷秘聞》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