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關上的瞬間,沈星回頭看了一眼,感覺沒有了燈光的陳屍房內,一股濃烈的陰冷之意瞬間就彌漫開來。
四人很快走到走廊的最裡麵,沈星抬頭一瞧,見這3號陳屍房的門都是全金屬的,王法醫輸入了門口的密碼,又加上指紋解鎖,裡麵才傳出哢噠一聲。
金屬門往一旁退去,露出裡麵黑黢黢的空間,不過這漆黑空間沒有維持多久,很快就被自動亮起的電燈驅散。
白熾燈燈光充足,使得這陳屍房裡同樣沒有任何黑暗死角。
其中在三張解剖床的上方,還有數盞無影燈,隻是並未打開。
不多時,沈星的目光和其他人一樣,集中在了這間陳屍房的一個很醒目的金屬盒上。
這金屬盒如果立起來,大概有一人高,正好可以裝進去一具屍體。
不知使用什麼合金材質做成,隻是憑肉眼觀察就非常堅固。
這間陳屍房裡同樣有大量推拉式的陳屍櫃,不過裡麵幾乎都是空的,唯有那金屬盒子內。
“3號陳屍房平時我們都不開放,隻有等到特殊需要保存的屍體,或者碰到像今次這種古怪屍體時才會使用該房間。”王法醫一邊走向那金屬盒,一邊介紹道。
因為金屬盒的密閉的,也看不到薑桂蓉的屍體,四個人很快聚集在金屬盒周圍。
王法醫給他們一人發了一個口罩和一次性手套,三人分彆戴上。
在他還未打開金屬盒之前,沈星問道:“王法醫,你有沒有碰到過某人確定死亡後,屍體仍然可以移動的案例?”
王法醫很堅定的搖了搖頭:“沒有,如果真有這種可能,就比如我們現在看到的。除了用僵屍這種概念來框定以外,我想不到還有其他更合理的解釋。”
話落,他拿出隨身鑰匙,插入這金屬盒裡麵嵌入的鎖扣內,輕輕扭動,然後走到另一側再次重複剛才的操作。
金屬盒的鎖被打開,這種盒子采用了滑動設計,被打開後根本不用掀起來,而是直接往一側滑走,露出了薑桂蓉屍體的上半截。
下半截依舊在盒子裡,不過要想看見的話,得將下半截盒子往另一側滑,遮住她的上半身。
雖然已經有了準備,但沈星在乍一見到薑桂蓉此刻的模樣時,依然感到心驚肉跳,胃裡翻騰了兩下,好不容易才終於忍住。
薑桂蓉的麵容已經腐敗不堪……(以下省略兩千字)
她的腹部也已完全腐爛……(以下再次省略兩千字)
不過顯然現在她的樣子已經經過了法醫的特殊處理,沒有繼續再腐爛,而是處於停止進一步惡化的狀態。
“其實我們在抓住她後,可以直接將她的屍體燒掉的,這樣一了百了,完全可以將該異常清除。”趙文博道:“但如果我們這樣做,那這次異常記錄就無法上報,也失去了一個很好的了解和研究異常的機會。”
沈星點頭,表示理解。
這一刻,他已經開啟了自己的異瞳。
在回去探親的這幾天,他隨身帶了一個血瞳的木雕在身,因為這東西方便攜帶,拿在手裡就相當於一個小玩意兒,可以隨時凝視,替自己鞏固精神抗體。
所以這段時間他的精神抗體一直處於五層全滿的狀態。
這一刻消耗一些抗體啟動異瞳,完全是毛毛雨。
不過仔細在薑桂蓉的屍體上下掃視一遍後,沒有發現任何紅色氣息,一切如常。
沈星不動聲色的在這陳屍房的其他地方看了看,同樣沒有發現紅色氣息。
此時王法醫正不厭其煩拿著手術器具的在薑桂蓉肚子裡搗鼓來搗鼓去,不時拿個器官出來,講了一遍後又重新放進去。
乾這種事對於他來說,就像喝水吃飯一樣尋常,在沈星看來,對屍體已經麻木的王法醫有種完全找不到激情的趕腳。
要是從屍體中發現一個不一樣的特殊情況,恐怕王法醫就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了,他或許比普通人中了彩票還要興奮。
鄭瑞軍和趙文博在一旁仔細聽著他的分析,但沈星的注意力卻不在此處。
他的異瞳不僅掃視了這陳屍房的所有角落和陳屍櫃,甚至在王法醫的身上也掃了一遍,然後順帶將鄭瑞軍和趙文博兩人同樣掃了。
目光在鄭瑞軍的身上略微停頓了一下,沈星露出些許詫異,收回了異瞳。
“王法醫,屍體晚上產生異動時,大概是在幾點鐘?”此時鄭瑞軍正在開口詢問。
王法醫想都沒想,道:“這兩天晚上,基本都在淩晨兩點,我們有記錄的。而且第一個晚上趙文博也在,那個時候他也聽到了響聲,並做了記錄。”
鄭瑞軍看向趙文博,後者點了點頭。
“似乎將她從北風鎮移到這裡後,屍體的異動就開始變得頻繁,以往要相隔兩天才會回一次家的薑桂蓉,現在每晚都會產生異動。”趙文博補充道。
鄭瑞軍伸手敲了敲這金屬盒:“也就是如果沒有這容器的阻隔,薑桂蓉晚上早就出來,並且還有可能會繼續返回北風鎮?”
“完全有可能。”趙文博補充,“而且薑桂蓉的屍體走路很快,我們的治安官隊員要一路小跑才能勉強跟上。不僅如此,她走路的姿勢也很怪異。”
沈星一愣,問道:“她是怎麼走的?你能不能學一下。”
趙文博也愣住了,這種奇怪的要求他還是第一次聽說,不過略一沉吟,他退了兩步,麵向停屍房更加寬敞的地方,然後學著當初看見薑桂蓉回到家中時那樣,身體歪斜著,然後往前邁開右腳。
這並不是平常步行時那種步伐,而是腳掌忽然間伸出,仿佛是腳趾前端在用力,然後才是小腿和大腿肌肉被拉出來,邁開了一步。
隨即趙文博邁出第二步,同樣也是靠著腳掌的發力前行,而不是大腿往前先抬起。
雖然模仿得已經很不錯了,但這個姿勢顯然是很不好操控的,才第二步就讓趙文博身體前傾,差點摔了一個跟鬥。
他趕緊停下,回頭看向沈星和鄭瑞軍:“看清楚了嗎?”
沈星點點頭,若有所思。
鄭瑞軍則好像沒有怎麼在意,而是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和脖子。
據趙文博說,這位組長這段時間似乎很忙,但沒有聽說哪裡有特殊的大案,似乎都是一些疑似特殊案件實則到頭來發現都是很正常的案子。
見到趙文博這麼惟妙惟肖的模仿,王法醫站在一旁瞥了屍體一眼,歎道:“如果能親眼這到這屍體下來走路,顛覆我的醫學認知,那麼我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鄭瑞軍沒好氣的笑道:“就你這職業,想要不枉此生的幾率很大,彆急!”
王法醫忍不住笑了起來:“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沈星此時仍舊在沉思,腦海裡回憶起趙文博剛才走路的姿勢,這種詭異的姿勢,他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不過仔細一想那被血瞳附體的林婉茹屍體時,好像林婉茹的走路姿勢與這個又不太一樣。
當初的林婉茹是腦袋被那血瞳牽引,導致整個人像是提線木偶那樣,不管是走路還是行動都很詭異,四肢似乎沒有用力。
特彆是雙腳雖然看似在走路,但幾乎可以說是懸空的感覺。
而看趙文博模仿的樣子,似乎也有點類似於這種被操控或者牽引的感覺。
難道……
想到這兒,沈星感覺自己似乎正在接近某個真相,否則自己的異瞳為什麼無法在薑桂蓉的屍身上發現代表了異常的紅色氣息。
他一直站在旁邊沉默不語,腦袋裡琢磨著,直到忽然聽見鄭瑞軍叫自己的名字,才發現他們已經討論完畢,準備離開。
實際上特調組也有檢驗異常的手段,就是使用靜電場。如果開啟靜電場後,在靠近異常之後,該異常會產生輕微的反應。
而這種反映會很清晰的在靜電場中顯露出來,調查員們就是憑此來判斷是否有異常。
隻不過這種靜電場反應也有不準確的時候,遠遠比不上沈星的異瞳來得準確。
何況有時候在特殊環境下,連沈星的異瞳也有察覺不出異常的時候,比如陷入黑暗樓梯的幻境中。
見他們準備離開,沈星問道:“晚上你們要過來嗎?”
鄭瑞軍搖頭,趙文博則點頭。
兩人隨即相視了一眼,趙文博道:“我要過來,繼續監測兩天,如果這兩天這具屍體仍舊在同一個時刻出現詭異,可能我們調查組會把她往大市調查組移送。”
說到這兒,趙文博似乎記起了什麼,對鄭瑞軍問道:“對了鄭哥,鶴山大市的周道調查員好像還在本市,沒有離去對吧?”
鄭瑞軍點頭:“應該是在查什麼案子。”
“如果可以的話,要不要通知他過來看一下。大市的調查員見多識廣,說不定可以查出該異常的真相。”趙文博提議。
鄭瑞軍卻搖頭道:“還是不要打擾他,人家說不定在查更重要的案子,又沒通報我們。我們最好不要去乾擾人家辦案!”
“好吧。”趙文博聳了聳肩,扭頭看向沈星,“晚上你要不要來?”
“我看情況吧。”沈星瞥了一眼鄭瑞軍。
而對於王法醫來說,他基本是長年累月蹲在法醫室這犄角旮旯裡,整天解剖和研究著屍體。
所以肯定晚上都在這兒,何況從工作角度來說,王法醫還對薑桂蓉這具特殊屍體非常感興趣,甚至想要親眼看到對方是怎麼移動的。
要不是他恪守職業操守的話,怕是會悄悄解鎖那合金打造的屍體盒。
當然,這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同屬一種作死的行為。
幾人一邊交談,一邊離開了法醫室。
其實沈星也很想晚上過來看一看,但一想到夜裡菲菲又是一個人在家裡,或許那行蹤不定的二貨又會出現,他心裡還是有些不踏實。
要怪也隻怪異常總是在晚上出現的情況居多,現在不到萬不得已,他也不想大晚上把菲菲一個人丟在屋裡出門。
總之現在薑桂蓉屍體處於特殊案件調查組的控製之下,如果趙文博能一個人處理掉這異常最好,如果無法處理,人家也說了將會移交給上級,不用自己擔心。
在他離開之後,鄭瑞軍打了一個沉重的哈欠,往特調組的辦公樓方向走去,辦公室裡的沙發就是他的床,平時工作累了基本都在那兒休息。
可能是昨晚睡得不夠,很顯然他要回辦公室再睡個回籠覺。
而趙文博則是呆在法醫室,目前他跟進的案子隻有這個,反正也沒地方去,不如就在法醫室裡守著。
王景中法醫的想法則和鄭瑞軍一樣,昨天夜裡他觀察異動的薑桂蓉屍體一直到淩晨五點才休息,此刻也早就熬不住了。
把自己關在裡麵的值班室,那裡有一張小床,不一會兒就傳來了呼嚕聲。
睡覺前,王法醫習慣性的把3號陳屍房的機械鑰匙放入趙文博前方的桌子抽屜裡。
這機械鑰匙有點類似十字架的形狀,且快要到成年人的手掌那麼長,如果停電,3號陳屍房的密碼鎖和指紋鎖將會暫時失效,這個時候就可以用機械鑰匙直接打開。
趙文博瞥了一眼放入機械鑰匙的抽屜,收回目光,一眼不眨的盯著監控視頻,特彆是3號陳屍房內的視頻。
此時法醫室內還有兩名年輕一點的法醫,一男一女,兩人在聊著昨天下班後的軼事,不時傳出笑聲。
趙文博沒有搭話,隻是有一句沒一句的聽著。
大概半個小時後,法醫室的座機電話響起,那年輕女法醫拿起電話問了一句,通話片刻後放下電話,對男法醫道:“剛剛萬金路出車禍,死了兩名路人,駕駛員也死了。他的屍體現在放在刑事組的解剖室,讓我們過去驗一下他是否喝酒。”
男法醫納悶道:“聞一下就知道了吧。”
女法醫一臉無奈:“他開的是小貨車,拉了一車的白酒全灑了。”
男法醫恍然點頭,兩人跟趙文博打了聲招呼後,很快離去。
趙文博瞧了瞧四周,現在這個房間裡已經沒人,他掏出一支煙點燃,狠狠地吸了一口,吐出一大團煙霧,感覺精力頓時充沛了不少。
瞧了瞧牆上的開關,走過去將換氣扇的開關打開,返回監控視頻前繼續注視著。
一支煙很快抽完,趙文博起身來到飲水機旁,給自己泡了一杯濃茶,因為有點燙手,所以他雙手抬著,小心翼翼回到監控視頻前。
目光投向視頻中的刹那,他的身體忽然猛地一震,雙眼圓睜,盯著視頻中的場景。
隻見那原本處於夜拍模式的視頻此刻亮度已經明顯增強,這是3號陳屍房裡被打開電燈後才會出現的景象。
也就是說,此刻那個陳屍房的電燈已經被人打開了。
燈是手控加自動感應的設計,如果有人按下,房間會亮,身體有體溫的人一旦進入,房間也會亮。
目光下,就見視頻中出現了一個人影,非常清晰,而且趙文博一眼就認了出來。
他失聲道:“鄭哥?!”
萬萬沒想到,出現在視頻中3號陳屍房內的人影,竟然是鄭瑞軍。
亂蓬蓬的頭發,矮小的個子,有些泛黃的外衣,這不是鄭瑞軍是誰?
“不可能!”趙文博立刻在心裡否定。
他很清楚此刻3號陳屍房的門是關閉的,除非王法醫親自去打開,或者其他人使用此刻自己身前抽屜裡的機械鑰匙。
詫異之下,拉開抽屜看了一眼,機械鑰匙還在。
不過很快趙文博就升起另一個念頭,機械鑰匙會不會有兩把,甚至是更多。
這一點王法醫並沒有告訴自己。
辦公室裡麵的值班室仍舊傳來王法醫那震天的呼嚕聲,趙文博盯著視頻中的鄭瑞軍,見對方隻是走到裝有薑桂蓉屍體的金屬盒前,怔怔地盯著金屬盒,暫時沒有其他動作。
不過這個行為就已經很怪異了。
趙文博轉身走向王法醫睡覺的房間門口,敲了敲門,又叫喊了幾聲,結果裡麵的呼嚕聲反而更大,王法醫絲毫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
趙文博扭頭看了一眼監控視頻,就見鄭瑞軍已經不再呆立在金屬盒前,而是拿出什麼東西,正在金屬盒的那把合金鎖周圍鼓搗著什麼。
“他要開鎖?”趙文博一驚,再次扭頭看了一眼呼嚕聲傳出的方向,張口喊道:“王法醫,快醒醒!”
話落,一把拉開抽屜取出裡麵的機械鑰匙,打開法醫室辦公室的門快速來到走廊外。
走廊外透出一股陰冷之意,頭頂的白熾燈管使得趙文博的臉色現在變得很慘白。
他快步衝向3號陳屍房門口,低頭一瞧,發現門鎖完好無損,竟然並沒有打開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