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夜闌擰眉,目光中難掩煩躁:“程媽媽是霍家的老人,連我都要敬她三分,你還想怎樣?”
夏夢煙在他進來那一刻就起身,抬頭直視他。
前世至死都沒能見到他,不知在自己死後,他見到屍首,會作何感想。
恐怕是樂得她死,正好可以正大光明與霍英姿在一起吧?
她自嘲勾唇:“霍家舉足輕重的穩婆,連侯爺都要敬三分的人物,妾身可不敢用。妾身出身學士府,不懂兵法,但懂些禮法。從未聽說過有什麼婆子能讓主子禮讓三分。
再者,妾身腹中孩兒還遠不到降生之時,需要的是太醫,而不是居高自傲的穩婆。”
程媽媽微戚眉,眼中閃過驚訝,注意到夏夢煙睥睨過來的目光,又趕緊低下頭。
真是怪事,一路上這侯夫人嬌弱又怯懦,她時不時譏諷幾句,也沒見回嘴,今天這是怎麼了?
藺夜闌心裡怒火翻湧:“夏夢煙,你不必陰陽怪氣。你怪我趕路急,沒有住客棧,可以直接說,何必牽連程媽媽。我早就說過,此次去鎮北關,是有軍務在身,不是遊山玩水,是你非要……”
“對,是我,”夏夢煙上前一步,打斷他的話,“侯爺放心,我不會拖累你,你繼續往前走,我回京城,我們各奔東西。”
藺夜闌捏捏眉心,強捺怒意:“你懷有身孕,我不想和計較,向程媽媽道歉,讓她給你檢查一下身體,休息一晚,明天上路。
夏夢煙,這是我最大的讓步,見好就收。”
夏夢煙清冷的眸子慢慢凝結寒霜,她清晰看到藺夜闌眼中那個小小的、鮮活的自己。
“讓我給一個下人道歉?藺夜闌,平安侯,你不要臉,我還要。”
“你!”藺夜闌怒不可遏,“不可理喻。”
夏夢煙不怒反笑:“既然侯爺這麼認為,不如寫奏折請旨和離!”
藺夜闌一怔,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你說什麼?和離?夏夢煙,你在說什麼瘋話?你我是陛下賜婚,豈能輕易和離?你任性也要有個限度!”
夏夢煙坐回床邊,斂下眼瞼淡淡開口:“我不是任性,肺腑之言。侯爺此去邊關,可儘心儘力,沒準立個軍功,拿軍功受賞換和離旨意,說不定能成。”
藺夜闌一時哽住,萬千話語和情緒都在喉嚨裡打成結,吞不下,吐不出。
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和離”二字,竟然能從夏夢煙嘴裡吐出來。
她不是愛他入骨嗎?時刻都要和他在一起,懷著身孕都要從京城到鎮北關。
程媽媽眼珠轉轉,上前道:“夫人快莫說氣話,拿和離要脅侯爺,實屬下策,夫妻就該同心才是啊!”
藺夜闌立時被點醒,沒錯,夏夢煙怎麼會和離?她就是故意拿喬,以此相要脅,耍性子罷了!
“好,你想回,隨你!反正我沒有時間送你回去,你自己看著辦!”
說罷,他轉身就走,眼角餘光瞄著夏夢煙。
夏夢煙動都沒有動一下,更沒有攔住他的意思。
藺夜闌心裡升起無名業火,腳步咚咚響。
一腳門裡一腳門外,終於聽到夏夢煙開口。
“慢著!”
夏夢煙快步上前,不等對方反應,一巴掌甩過去。
程媽媽沒想到自己會被打,不敢置信的捂住臉:“你,你敢打我?”
夏夢煙護住下腹,抬腿踹在程媽媽腿上小腿,對方猝不及防,直接跪在地上:“我剛剛說過,掌嘴。”
“夏夢煙。”藺夜闌怒吼。
夏夢煙退後幾步,靠在春月身上,清冷的眸子裡沒有任何情緒:“侯爺彆大呼小叫,小心嚇到孩子。”
“你!”藺夜闌怒視她一眼,嗬道:“走!”
程媽媽趕緊跟上,臨出門時,回頭惡狠狠瞪了夏夢煙一眼。
夏夢煙輕撫腕間玉鐲,語氣似冰:“春月,把宋侍衛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