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蘇家大門外圍滿了看熱鬨的村民,現在正是農閒時候,家家都是一大把閒人,哪家鬨出點事情來,就會惹得全村人前來圍觀。
而蘇家院子裡則是傳出孩子的央求聲和哭聲。
林曉染將東西卸下,喊開人群,將東西搬進了自己房間,鎖好房門,然後付給車夫五十文的車錢。
車夫揮著馬鞭掉頭離開,林曉染這才倒出工夫細看院中究竟發生了何事。
原來是一個年約四十的肥胖婦人,正拉扯著四寶,嘴裡嚷著:“既然你們還不出銀子來,我就隻好拉著四寶回去頂債。之前咱們可是說好了,你們借我兩百文錢,一天五十文的利息,到今天剛好十天,你們要還我七百文。”
大寶聽了這話,拽著婦人的衣袖不停哀求:“馮嬸子,求求您再寬限幾天,我們爹爹已經醒過來了,過幾天就給您還錢,你不要拉走小妹。”
二寶卻說:“馮嬸子,你還是不要拉小妹去頂債了,她全身沒有二兩肉,不值錢。實在不行,你拉我們後娘去頂債吧,她長得好看,能值些錢。”
三寶卻立馬阻止了二寶:“二哥,你說的是什麼話?馮嬸子會把後娘賣去窯子,後娘人就毀了。不能讓她去頂債。”
林曉染對二寶的話沒什麼感覺,畢竟原主之前一直虐待四個孩子,二寶這麼說也不意外。但三寶出言向著她說話,讓她很是意外,難道兩頓好飯就把三寶收買了?
大寶道:“誰都不能去頂債。明天我決定進山一趟,看看能不能獵到野雞兔子什麼的,爹爹已經醒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好了,還債不是問題。”
馮婆子見大寶說話如此天真,翻了個白眼,道:“等你抓到野雞兔子還賬,得等到猴年馬月?不行,今天我一定要帶走這女娃。”
這個馮婆子就是個人牙子,沒少乾買賣婦女兒童的缺德事。她一早就相中蘇家的四個崽子了,尤其這個小女娃,長得眉眼精致,聰慧可愛,就是造得太瘦了,放家裡好好養兩個月,一準兒能賣上大價錢。
而被她抓在手裡的四寶則是一直哭,鼻涕眼淚糊了一臉,嘴裡哀求著:“嬸子不要抓我走,我會給人洗衣裳掙錢還你的。”
林曉染再也看不下去了,來到馮婆子身前,掰開她的大胖手,將四寶解救下來。
“他們欠了你多少錢,我來還,我是不會讓你帶走四寶的。”
四寶見林曉染回來了,一把撲進她懷裡,一邊抽泣一邊糯糯地喊著:“娘,你回來了,太好了,娘會護著我們的,四寶不用去頂債了。”
林曉染被這一聲娘喊得有些那個啥,她也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感覺,就是突然給人當娘了,感到很怪異。
她前世是個孤兒,對親情什麼的都很陌生。
看著小姑娘將眼淚鼻涕全數蹭到了自己裙子上,林曉染無語。
她拍拍四寶的背,笨拙地安撫道:“四寶乖,不哭,娘不會讓人抓走你的,娘會保護你的。”
大寶剛才就看到林曉染大包小包的拿了好些東西回來,心裡暗道,難道後娘還有東西當掉?怎麼又有銀子了。
他心裡盼著後娘能給他們還債,所以才說出了不能賣後娘的話。
瞧瞧,這才多大點人兒啊,就這麼有心機!
當他聽見林曉染要給他們還債的話,眼睛都亮了起來。
此時林曉染沒有戴著帷帽,一身寶藍色錦緞繡花襦裙的她站在一眾粗布灰衣中亮眼得很。
加之容貌清麗無雙,眾人都無比驚豔,一時間隻顧看她,竟忘了說閒話了。
好半晌才有那回過神來的嬸子議論道:“這就是老蘇家的小媳婦?我還是頭回見,不愧是侯府出來的千金小姐,長得就是好看。”
另一個大娘接道:“是真好看,我還從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姑娘家,比年畫上的仙女還要好看!”
有那嫉妒林曉染容貌的媳婦子就酸道:“她就是長了一張好看的臉,心腸比蛇蠍還毒,成天打罵虐待四個孩子。”
另一個小媳婦看自家男人看林曉染看直了眼,就使勁擰了一下他的腰,嘴裡低聲咒罵道:“看什麼看,那就是一個狐狸精,小心把你的心挖出來吃掉。”
林曉染對人們的議論毫不在意,見馮婆子看著自己不說話,就再次開口:“他們欠你的錢我給還,七百文對吧,這是一兩銀子,不用找了,借條給我。”
此刻馮婆子心裡卻是掀起了驚濤駭浪,平安村裡竟然有這麼標誌的姑娘?她怎麼才發現?薑還是老的辣,她一眼就瞧出來林曉染還是完璧之身,加之林曉染梳的是姑娘家的發髻,所以說她是姑娘家。
她猜測的不假,林曉染和蘇鈺沒有圓房,因為拜完天地後,林曉染就清醒過來,知道弄錯後,兩人就沒有睡在一起。
但兩人已經拜過花堂,所以林曉染就是蘇鈺的人了,即便沒有圓房,這親事也不能更改了。
三皇子更不會要一個“不潔”了的女人。
馮婆子震驚過後,心裡就打起了小算盤,以這姑娘的姿色,無論賣到江南哪個青樓,那都是妥妥地頭牌啊,要價一千兩也會被搶破頭的。
於是她諂媚地笑道:“姑娘說哪裡話,就是孩子們借了我二百文給父親看病,孩子們一片孝心,我怎麼好要利息呢,您就還二百文就可以。”
林曉染不是古代的無知少女,一看馮婆子滴溜溜亂轉的眼珠子就知道她沒憋好屁。
但她會怕嗎?當然不會。
於是笑道:“那哪成呢?說好的一天五十文的利息,這是一兩銀子,你不用找了,把欠條給我就成。”
此時村裡最精明的羅大娘,看出這馮婆子沒安好心,就站到林曉染身前,將她擋住,對著馮婆子道:“他馮嬸子,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還是趕緊將欠條拿出來吧,村裡這些人都看著呢。”
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大娘,林曉染心裡一陣感動,要知道原主最是看不上平安村裡這些泥腿子了,平素不和任何人來往,即便路上碰見也會扭過頭裝作看不見。
沒想到還會有人站出來幫她說話。
看羅大娘出頭了,村裡的老少爺們也跟著喊話:“趕緊拿欠條出來。”
馮婆子迫於壓力,隻好慢吞吞地將欠條拿了出來,一把搶過林曉染手裡的銀子,扭搭扭搭地穿過人群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