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竹簡,沾著乾涸的褐紅血跡。
他心神猛然一震,身體比大腦先一步動作,騰地從座椅上起身,將那隻‘大膽’的老鼠和竹簡牢牢鎖定。
鼠自然不能與人爭鋒,等楊越撲上去,那竹簡成功落到了他手中,而老鼠吱了一聲轉身一躥,就消失在房梁暗處,再無蹤影。
楊越顧不得再去尋找那奇鼠,而是迅速剝開竹簡仔細端詳。
上麵的文字並不多,彎彎曲曲,似乎是匆忙之間以枯枝塗泥所書。
可名字,以及內容,卻讓他的麵色一下鐵青。
——情報來源:於是昨日夜探軍營!三日後,爾朱榮率軍大舉進攻東海縣,計俘財,同時圖城破糧草。
這短而凶狠的幾個字讓楊越握緊了紙簡,額上青筋暴起。
他咬牙沉思片刻,轉身將地圖製圖一收,直接朝縣堂外的大堂疾步而去。
夜裡的東海縣縣令堂前還亮著燈,仆從們大多打盹歇息,偏偏堂內一處屏風後的席榻中隱隱傳來鼾聲。
楊越一腳踹開屏風:“王縣令!醒醒!”
榻上的人猛地翻身而起,迷迷糊糊地揉眼:
“誰啊——楊大人?可現在已是子時,何事如此急迫?”
“要是爾朱榮真打來了,我看你還有幾個‘楊壯士’可叫!”
楊越甩手將竹簡拍到他臉前,厲聲道。
“情報未必虛假,三日後便是大軍壓境之時!如今,我們該儘速籌備防禦,或聯絡外援!”
王奮聽完冷汗直冒,臉色煞白。他顫抖地翻看情報,強自鎮定地勉強咳嗽了兩聲:
“呃,這……這消息也未必一定屬實……再者,咱們東海兵力單薄,為何不……先撤?”
“撤?退守?”
旁邊椅上的薛超冷不丁插了一嘴,拍案而起,怒斥道。
“王奮,你是真不清楚狀況,還是料定自己有後路!這可是東海百姓的家園!你再敢說撤退,信不信我衝你腦袋劈一刀?”
王奮被突如其來的怒吼嚇得不輕,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撲通一下跌坐在地。
隨即,他臉上爬出的怒意代替了恐慌,指著薛超怒罵:
“好你個粗陋莽夫,朝堂事務哪有一身蠻力就可以定奪!我才是縣令,楊大人方才言明也須從權宜之道看待!怎輪到你一個下屬在此造次?”
薛超冷笑一聲,一步上前,腰間的佩刀已經抽出了半截,寒光直逼王奮的臉:
“權宜之道?聽不出你的‘權宜’其實就是逃?要麼你說明白,你是不是早和誰通了氣,準備一拍屁股扔下縣裡老小先跑?”
楊越眼看兩人劍拔弩張,連忙將關係扯回到眼前。
“夠了!這屋子才幾步遠,你就還嫌不夠鬨騰嗎!”
他說著,搶過情報在油燈下一抖.
“這裡是戰場,不是讓你們盤算私賬的地方!縣令,你若真是東海縣主事者,那就彆光想著自保,敢不敢再為百姓想上一分!”
王奮遲疑地咽下一口吐沫,卻最終擠不出一個字。
楊越冷冷一瞥,猛然站直身軀:“既然眼下話不能說清,那就立即籌備。我先點巡防士卒,其餘脫得開的勞力都往正南召屯,若三日便至——至少先做防線準備!”
空氣凝滯片刻,而就在這火藥味如乾柴的環境中,外麵風聲陡起,有仆役奔來,慌張地大喊:
“楊大人,不好了,有百姓說南坡影火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