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光啟腳底像粘了漿糊一般,立在原地紋絲不動。
大梁的輕視他已經忍受多年了,但如今既已和談,便應平等尊重,可他們還是一如既往的傲慢。
京兆尹見王光啟一動不動,胳膊肘又要捅過去,王光啟一掄手臂:“彆碰我!帶就帶!”
這日一早,客棧中人兵分兩路,一隊跟隨王光啟前往京兆府報官,另一隊由趙婉兮和言淳帶隊,在二虎的帶領下前往山寨。
馮遠征領了趙婉兮的命令,在客棧中護衛郭皇後安全。
匪窩位於山頂,取了地勢險要之利,讓官府清剿難度大大提升。
山路難行,趙婉兮也隨大家一同騎馬前往,到了崎嶇之處,便一同下馬步行。
見眾人神態疲憊,爬山動作緩慢,很多文官小吏已經氣喘籲籲了,趙婉兮隨口和大家閒聊道:“大家昨日休息得如何?”
“哎,幾乎一夜未眠!這客棧裡到處都是血,幾乎每個房間都死了人,想想就害怕。”一位使團小吏搓著手臂回答道。
不同於大家麵如土色,趙婉兮麵若敷粉,氣色極好。
雖沒有侍女伺候,她卻將自己收整得非常乾淨整潔,長發綰成了利落的隨雲髻,更顯脖頸修長,嫋娜婷婷。
“這群山匪活著都不足為懼,何況死了?如果他們不死,那你們便會成為他們的刀下亡魂,眾位切勿錯付了仁慈!”
趙婉兮雙眸閃過狠絕的審判之色,末了卻流露出一絲悲涼之意,其間的情緒太過複雜,全然不似她這樣的年輕女孩兒該有的神情。
她說完,便自顧自向前走,在山麓間身手矯健,還能一手牽馬,一手時不時薅一把嫩草來喂馬。
言淳從馬鞍袋中取出紙筆,將趙婉兮的言行一一記錄,一邊記一邊點頭。
“言大人爬山也不忘政務,當真勤勉!”邊明德路過時,探頭瞧了眼言淳手中的簿冊:“這幾日,公主的一言一行你都記錄了?”
“正是,我發覺公主所言所行、眼界才思,皆遠勝於國中同輩之皇室公卿,這般人物,當被陛下重視才好!”
“不是在下潑您冷水,如今朝中形勢如何您還不知嗎?自打皇後娘娘和婉兮公主還朝之事定下以後,莊丞相臉色都難看了不少!想必後宮的莊妃和婉寧公主,早已是坐不住了!”邊明德歎了口氣。
“皇後和婉寧公主為國為民委屈多年,又都是人品貴重之人,如今看來公主能力也超群。老子管他丞相臉上是什麼顏色,老子就要說真話!”
邊明德拍了拍倔老頭的肩膀,牽馬去追大部隊,待言淳記錄完畢,又寫上了自己的點評,心滿意足地將本冊妥帖放在褡褳中,也追了上去。
隊伍末尾,孫掌櫃低頭默默跟著,他腳步輕快,明顯是個練家子,綴在隊伍最後,也隻是他主觀上想拉開和趙婉兮的距離。
他總覺得趙婉兮那雙全無少女光彩的古井般幽深的雙眸,隻肖看一眼,便能挖出他內心深處的秘密。
饒是如此,今日來山匪窩,卻是他主動提出的。
孫掌櫃抬起頭,看了眼山頂的方向,一行人已走了近兩個時辰,根據主人之前所言,想來就要到了。
他定了定神:那稍後便見機行事吧!隨即腳下生風,不一會兒便追上了隊伍。
山上中途的一些路段竟鋪設了台階,中間有幾處窄門,一看便知是往日設伏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