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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重華宮到下山要走一段山道,山路修的平整,夾道是古木櫻花。往下漸入巍峨宮道,兩側宮室輝煌,琉璃映彩。
秦王坐著車輦往山下走,他不喜人多,除了駕車的宮人,便是殿前的宦侍奉壹和近衛折風侍候左右。經過禦花園時,折風遠遠看見柳姝合候在路側,一身女官宮裝滿繡精巧繁穠的素雅花蝶,在明朗春風裡靈動如生、纏綿如煙。
秦王沒有王後在後宮主持中饋,柳姝合是秦宮後廷的尚宮大人,掌管後宮一切事務,是秦王後宮除卻重華大人重姒外權柄最重的女官,這也因此給了柳家和朝中許多官員一種錯覺,認為柳姝合便是早已默認下的秦國王後。柳相日前在朝堂上諫議秦王早日擇妻立後、綿延子嗣,雖未明說秦王該立後的女子是誰,到誰心裡都明白他言指何人。
莊與叫人停了車輦,掀開簾,看見女子盈盈向他施禮。
他抬手,讓她起身說話,柳姝合卻是跪了下去,婉婉說道:“臣女今日相擾陛下,是為昨日父親朝堂上的諫言。”畢竟是女兒家,她會因為這些事而羞澀難堪,因而垂了眸:“陛下肯奉我一女子為官,已是姝合此生之幸,臣女感念陛下恩德,惟願秉心奉主,彆無他求。”
柳姝合入宮以來,知書達理,恭謹淑慧,時時恪守著女官的本分,從不因彆人的閒話和父親的督促而行差蹈錯、僭越失禮,她實在幫了莊與很大的忙,將他後宮上下統理的秩序井然,這也是莊與如今明明有手段送她離開,卻還依然留著她做宮中女官的原因。
柳姝合有她自己的本事,也有她自己的人生,他不能因朝野男人間的紛爭而剝奪一個女子的功績。
莊與讓侍女扶著柳姝合起來,和緩道:“孤心中明白,那些事情,若你沒有意願,就跟你沒有關係,你不必多思多慮。”又說:“若你父親為難你,孤也可以幫你一點小忙,你是內廷的女官,本就不該和外宮多有往來,孤可以暫時不讓你的家人與你見麵書信。”
柳姝合再次矮身行禮,真真切切地感激感恩道:“多謝陛下體諒成全。”
柳姝合離開後,莊與麵色一沉,他放下簾子,擋去窺探的目光,朝不遠處一叢樹蔭道:“追雲,帶人過來。”
樓千闕回頭,這才驚然發現你這人不知何時竟就站在他的身後。
追雲朝他眨眼一笑,鬆開按住的鈴鐺:“先生,請吧!”
樓千闕拂掉沾染的枝葉,走到晴日下,朝簾後的秦王行了個沒正經的禮,笑說道:“秦王陛下宮中的春景,果真絕妙。”
秦王道:“哪能有樓先生絕妙,我這秦宮後廷,由得先生肆意橫行。”
樓千闕摸著麵具一笑:“秦王見笑了,沒些個溜門撬鎖的本事,怎麼能行走江湖呢?我等不到秦王要請我喝的茶,實在心焦,隻得自己沒皮沒臉的來要,不成想,遇見了這景象。”
他往前走,直走到秦王車架前,折風橫刀,他便停在冷刃前,笑著低聲說:“秦王空置後宮,這般體貼人心的女子也不為所動,怎麼?秦王是打算攀皇族的親,娶了重華宮裡的帝姬,做太子殿下的妹夫不成?”
秦王聲息遽然沉冷,樓千闕亦然心脊緊繃,透過麵具窺審些簾後的人,他知道那人的目光也隔著簾落在自己身上,他們在無聲對峙。
半晌,簾中氣息又和緩下去,秦王錯開目光,樓千闕感受到了秦王的脾氣,但他終究是有涵養和氣度的君王,無視是他給樓千闕最大的懲戒,吩咐追雲:“帶樓先生回去,無昭不得外出。”又吩咐折風:“回宮。”
馬車轆轆遠去,追雲響著玉鈴鐺靠近,很是無奈地對他說:“先生何必得罪秦王呢?你瞧,這下我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不能夠了。”
樓千闕卻是渾不在意:“我讓他關了一夜的禁閉,說幾句牢騷罷了,他還能殺了我不成?”
追雲沒說話,玉鈴鐺清脆的響在春風裡,樓千闕看他,見他笑著,眼神卻極其認真:“他是秦王,什麼人,他殺不得呢。”
樓千闕為追雲的這句話感到心驚,他認真審視了自己的身份和處境,摸著麵具,又摸著自己的脖頸,痛定思痛,覺得眼下還是委曲求全,老實一些為好。
如此便在那空蕩蕩的冷宮裡被關了四五日。
秦王昭令見他,是在春祭這日。
樓千闕被追雲帶到秦王居住的琞宮一處暖閣裡等候,暖閣南側是三弧落地的月亮窗,月影紗透進一室明朗,窗前鋪開的鬆毯上置一方茶案,案上備著茶水,兩瓶玲瓏枝半掩,坐在當處,柔暖的光色落在身上,微風輕徐,外頭春景一覽無餘。
樓千闕閒不住,他喝儘了盞中茶,便在這暖閣裡四處走看,他在玉屏上看見自己的影子,這幾日秦王沒餓著他,可也沒如何善待他,幽閉數日,發散簪斜,形容實在狼狽。
他左瞧右看,在玉屏後的案架上摸到一隻玉簪,玉質通透,鏤空雕琢而成,鬆雲流盈、明月皎皎,可見功夫和心思。樓千闕起了壞心思,拿著玉簪坐回原處。他照著玉屏上的影子,取下頭上的發簪,用了這隻玉簪來重新束發。
就在這時候,外頭人聲響動起來。
追雲匆匆進來,見到正在束發的樓千闕和他手中的玉簪,一驚,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忙跪地行禮,在他身後,折風和奉壹簇擁著秦王走了進來。
春祭禮剛結束,秦王一身冕服未換,玄袍銀紋,彩章玉旒,陳步走來,難以言喻的貴穆威儀。
樓千闕有片刻的失神,坐在那兒,直看著他走到自己跟前來。
秦王在他麵前停住,目光垂落在他身上,樓千闕竟一時不敢與他相視,他低頭回避,看見他冕服上尊貴的繡紋,銀色的盤紋沿著曳地的玄色冕服垂在地上。
靜了片刻,秦王的衣袖忽然晃動,他頭上被動了動,是他方才戴著的玉簪被取了下來,樓千闕眉頭一皺,抬頭的瞬間,一頭墨發鋪天蓋地的落下來,恰有一縷落在腳邊。
秦王俯身下來,將那縷頭發拾進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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