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體是要怎麼做?”葉伊赫虛心求教,“什麼是你想要的無上幸福?”
“————”
仿佛齒輪卡殼般,伊萬·岡查洛夫的話語停在了中途。
他好像有點愣住,但隨即,那雙銀眸便對準了葉伊赫,“是您。”——他開口回答道。
“您將會達成我想要的無上幸福,隻因您是超越此世一切未知的存在,亦如神明引領愚鈍的我前往至福的伊甸,在這個被主拋棄了的世界裡,您才是真正的——”
“真正的神嗎?”
接過話的葉伊赫輕歎了口氣,“那麼,另一個我打算怎麼將你引領至伊甸?抱歉,我並不清楚另一個自己會怎麼做。”
在成為神甫的那段時間裡,他大概知道這個國家的人民有多麼虔誠的信仰宗教,即使因窮困導致衣衫襤褸,也會儘最大努力在聖像麵前打理好自己,畢恭畢敬的行禮。
但在此刻,葉伊赫沒料到這具身體的原主竟然會被眼前看起來宛若貴族般的青年當作神明。
是某種精神控製嗎……
麵對葉伊赫的詢問,伊萬·岡查洛夫的話語略作停頓,大約是在遲疑為何葉伊赫還要堅持往下演雙重人格的戲碼——但僅過去片刻,百分之百信仰身前之人的他便選擇了實話實說。
“等一切條件準備成熟,”
伊萬·岡查洛夫抬起手,指尖略微在大腦的某個區域上畫了個圈。
“您會親自為我動手,將這塊會感知到不幸的大腦區域切掉。”
聽到這裡的葉伊赫眼睛瞬間瞪大。
慢著?!
“從此以後,不幸就此從我身邊消失,而您——”
“我不會動手的。”葉伊赫斬釘截鐵的打斷道。
直接給對方的大腦做手術,切掉某部分大腦區域??
開什麼玩笑,這隻會令他想起曾經看過的額葉切除術——相當野蠻、毫無人道,具體實施辦法就是用使用冰錐,在無麻醉的情況下通過眼窩底部,直接插入患者的大腦攪動……
打住,光是想一下就讓人頭皮發麻。
而這具身體的原主,竟然會打算將這種手術應用在眼前的銀發青年身上。
即使這位原主或許真的能精準切除所謂[感知不幸的區域],葉伊赫也接受不了啊!
至少從伊萬·岡查洛夫目前的狀態看起來,他可能在思想上格外消極,或許會因此而容易鑽牛角尖——但怎麼說,也不至於嚴重到需要動用物理手段來解決這個問題。
“您……”
伊萬·岡查洛夫目露詫異,不明白為什麼前段時間還微笑著和他說這樣就可以解決一切問題的主人,如今卻明確告知他不會這麼做。
“如果你要問原因,”葉伊赫擰眉道,“我是他的第二人格,而我並不希望這麼對待你。”
伊萬·岡查洛夫愣了下,“不希望嗎……?”
原本以為第二人格的說法隻是對這個假身份的一種特殊設定,但從眼下對待他的差彆態度看來,這個說法……莫非是真的?
“是,”葉伊赫點頭。
——稍作遲疑,他還是透露了一點個人的想法。
“我不敢說自己曾經過得有多不幸,但至少,我認為[幸福]和[不幸],本身就是需要互相襯托才會顯出其價值。”
隻體會過幸福的人,是不會知道自己正在被幸福包圍的。
一直徘徊於不幸的人,在接觸到幸福之前,也不會意識到自己的過往到底有多不幸——他隻會麻木活在毫無期待的每一日裡,直到有人願意牽起他的手。
伊萬·岡查洛夫沒有說話。
他看起來聽進去了葉伊赫的話,此刻正在絞儘腦汁的思索。
“我記得你下午有課對吧?先去上課。”
葉伊赫頓了頓,“先說好,我不會出聲的,也不能指望我在課上拉大提琴。”
他既不會俄語,也不會拉大提琴,這兩者都是趕鴨子現學也根本來不及的高階技能。
“沒關係,”還在思索的伊萬·岡查洛夫下意識回答道,“即便您不想跟著我去上課也行,這隻是一個方便您在此行事的身份……”
“啊,這個雖然聽起來不錯,”葉伊赫的煩惱解決大半,心情也鬆懈不少,“但我還是要去露個臉的,不可以太過分。”
再說,他也不能一直窩著不動,否則怎麼發現需要他來做的好事呢。
就像上次那個教堂,誰能想到要從主教那裡入手……結果倒是陰差陽錯,撞了個正著。
不過,那時就算主教好幾次特意過來和他說話,他也隻能當啞巴,想拉進關係也無從下手——語言真是一門必修課。
就像這位伊萬老師,中文也流利得不像話——不愧是招收留學生的高級音樂學院,連教師的文學素養都這麼高。
唔,要是他這次也需要滯留很久,就拜托伊萬老師來教他俄語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