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合國使早已落座,正齜牙咧嘴地用剛學的大鄴話與三皇子交談。
虞秋濯不動聲色地掃了一圈,忽地瞧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定睛去瞧。
...是他...?
他卻似有感應一般抬眼向她這邊望來。
觥籌交錯中,二人視線交彙,有的局促,有的疑惑。
虞秋濯被盯得頗不自在,移開眼,思緒回到三個月前。
這其實是她第三次見他,上一次,是在她的冊封禮上,賜下服製,宣讀冊文後,還需要與王上一同前往奉先殿宣禮,以昭告列祖列宗,也求綿延皇嗣、國祚綿長。
可那一日正巧淑妃磕破了額角,皇上匆忙離去,就派了趙觀硯來替天子行奉先之禮。
趙觀硯是三個月前剛剛歸京的將軍,甚得天子寵信,更被恩準可攜兵刃入天子殿堂。
那一日,他來得風塵仆仆,兵甲還未來得及卸下,腰間彆著一把銀色彎刀。
他著實是嚇了她一跳,提著刀就她跟前一站,板著臉,凶得嚇人。
時間匆忙,二人竟就這樣前往奉先殿,後麵呼啦啦地跟了一隊禮部官員。
到了殿門,他才將彎刀遞給後麵的隨從,虛扶著她邁入奉先殿。
現在她還記得,那天殿裡撲鼻的香火味和昏黃的燭光,他與他一同跪下,衣擺交纏,在滿堂皇室祖先的注視下叩首。
那像是一場夢...
“皇上駕到——”太監公鴨嗓長嚎,嚎得虞秋濯一激靈,思緒回籠。
那人被簇擁著進來,虞秋濯像隻炸了毛的貓兒,僵著脊背,她能感到那人在她身上的目光。
虞秋濯低頭不去看他,著急忙慌地抓起案前的糕點吃。
原因無他,她不喜歡他,無論是從心裡還是身體上,都本能的抵觸。
更何況如今自己這番境遇也有一部分他的原因,為了自己的性命,為了家人的安危,她願意忍讓他,可這也終究隻是虛與委蛇罷了。
等到那人走了之後,虞秋濯小小的呼了口氣,抬眼便見趙觀硯一眨不眨地盯著她,他眼眸銳利,眉頭已經皺成‘川’。
虞秋濯:“......”
心累。
虞秋濯迅速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紅唇勾起,眼眸如星。
她笑得太好看,仿佛周邊的氣息都變得美好。
目睹了虞秋濯變臉的趙觀硯:”......“
他撇過頭,不再看她。
虞秋濯盯著他微紅的耳尖,淺茶色的眼眸閃了閃,羽睫顫動,複而又變成了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他...或許是個好人選。
據她猜測,或許他與她的目標都一樣。
宴席上若有若無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讓虞秋濯感到自己像個猴一樣被人觀賞。
她看向殿中央與皇上並肩而立的女子,她是淑妃,孟凝初。
她從容地應對來往的賓客,吐氣如蘭,臉上笑容好像永遠都是標準又完美。
她似有所感地側頭,朝虞秋濯微笑點頭。
虞秋濯也回以微笑。
其實淑妃曾經幫過她,若不是她相助,流玉可能半條命都沒了,這也正是她看不透她的原因,她不明白,她的目的是什麼?
如今誰不知道,後宮之中,當以淑妃為先,聖寵不斷,皇後雖是皇後,但因皇後姓張,十多年前,太後垂簾聽政,其母族張氏勢力因此盤踞十年之久,哪怕是現在,還是蔓草難除。
但現在,在忠國公打壓下,太後一族勢力勢頭大減,早已如折了翼的鷹,隻瞧著威武,這爪子早已被磨平了。
一聲聲躁動的叫喊喚回了虞秋濯的思緒,不知是哪位郎君高聲:“要放焰火了嗎?”
“請我大鄴子民與烏合使臣共賞白日焰火!”禮官的聲音響徹大殿,隨之而來的是殿外嘶啦的點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