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自從知道皇妃懷孕後,那是恨不得每天二十四小時待在東府,眼睛一刻也不舍得離開皇妃的肚子。好像她的目光是陽光雨露,能滋潤著肚裡的寶寶茁壯成長。
皇妃現在也懶得理她,看到她坐的腰痛支撐不住,也什麼都不說。因為你不說她還有可能自己回去休息,你一說讓她歇著,她馬上就說自己不累。為了證明,還坐的直挺挺的,真是活受罪。因此,皇妃隻管做自己的事情。隻是會不時的被一句滿含期待的問話打斷:“想不想吃一點酸的呀?”皇妃便二話不說的搖頭。“山楂糕?話梅果?乳酪?酸湯麵?”老夫人毫不氣餒,一一數著能想到的酸味小吃,看見說到某一個時皇妃那搖的跟撥浪鼓似的頭停住了,便得意的扁嘴一笑,衝旁邊的丫頭一使眼色,丫頭就出去吩咐廚房。
有時候實在沒個可說的了,老夫人便會拿出皇妃最愛吃的酸辣粉來誘惑她。“你不是不讓人家吃辣的嗎!”皇妃總是氣鼓鼓的說道。說到這個吃辣,皇妃簡直要被老夫人氣死了。老夫人嚴令她不許吃辣,誓要把酸兒辣女這個民間說法當成科學依據來嚴格執行。府裡的廚房,丫頭,婆子老媽子都得到老夫人的指令,誰要敢給皇妃偷偷吃一點辣子,輕者罰款,重者走人。這聖旨一下,誰敢不聽?尤其二門上的那些個老婆子,連門口賣小吃的都不許有辣子,生怕一個不留神,被丫頭們夾帶進去,被罰個瀆職之罪。
如此一來,皇妃可就苦了。她是無辣不歡的,沒有辣椒吃什麼都沒有味道。這幾個月下來,真是嘴裡要淡出鳥來了。所以一聽見老夫人說這個‘辣’字,就由不住想發火。
“誒!”老夫人卻是不急不躁的說道,“沒有辣子就不能吃粉條子了?可以多擱些醋嗎!”
氣的皇妃跳腳。
生氣也是老夫人不許的。她說娘生氣,肚子裡的孩子就在受氣,生出來就會有些軸。就是不開通。皇妃對這個說法倒是挺認同的。她怎麼能忍心讓剛成型的寶寶做自己的情緒垃圾桶,所以明明對老夫人用來收買她得珠寶玉器沒有一點興趣,可還是會竭力的讓自己高興起來。老夫人還以為是自己這招所向披靡,更會時不時的翻出幾件壓箱底的寶貝,拿過來哄皇妃開心。
聽說撒子和紫玉的事,老夫人也很高興。人老了,就是愛熱鬨。尤其老夫人講究多,覺得這也算是雙喜臨門,便大手一揮,說兩個人結婚的費用她全包了,還會額外給他們些銀兩,讓他們過日子用。“小門小戶的,成個家不容易!”老夫人如是說道。
“你怎麼知道?你又沒在小門小戶待過。”皇妃嗆她。
“沒吃過豬肉,便沒見過豬跑了?”老夫人白皇妃一眼,“我老婆子這把年紀,甚沒見過,甚沒聽過?”
“那你是聽誰說的?你們家也有窮親戚嗎?”皇妃聽過一句話,叫宰相家裡也有幾門窮親戚,因此這樣問老夫人。
“窮親戚倒是也有,隻是我們見不著。”老夫人道,“便是家裡的那些個婆子丫頭哪一個不是苦出身?你隻消聽聽她們說閒話,還有什麼不懂的。”
皇妃經常這樣逗著老夫人說話。人老了,都愛說些舊時候的事情,皇妃就不著痕跡的往這上麵引導,讓老夫人說個高興。隻是她們說的高興,當事人紫玉卻是有苦難言。
她這些天明顯的消瘦了,吃不下,睡不著,便是偶爾睡著了,一想起跟那日有關的事情,便隻是路上看見的一個什麼東西,心裡便霎的一驚,一下子醒了過來。就算不想這件事,她也覺得心慌的厲害,那種大禍臨頭的感覺,讓她坐立難安。她不敢出二門,害怕聽到有人叫她,彆人說話稍微大一點都能嚇得她一個激靈。看見二門外有個人影,心就跳的像是要從嗓子眼兒裡蹦出來。那天那個人就是這樣等在二門外的。
聽到丫頭說外麵有人找她,她還有些不相信。她在這朝歌除了弟弟,哪還有彆的什麼認識人啊?出來後,看見果然不認識。那人自稱是她弟弟學徒的銀匠鋪子的掌櫃的,說她弟弟突然生病,不能行動。他怕出事,就來找她過去看看。紫玉沒見過這個掌櫃的,可她弟弟確實是在銀匠鋪子學徒,又聽說弟弟生病了,心裡著急,也沒顧得上多想,安頓了丫頭幾句,就跟著那人出來上了馬車。她很少出門,一出門就分不清東南西北,所以也不知道是到了哪裡了。聽見那人叫下車,就下來,才看見是停在一座大宅子門前。那宅子比起東府有過之而無不及,紫玉是不怎麼出門,可也知道一個銀匠鋪子的掌櫃的,哪裡能住得起這樣一座宅子。心裡就有些狐疑,再看那個自稱掌櫃的人,此時一臉寒霜,跟剛才的謙恭隨和判若兩人。紫玉不禁問了一聲:“你是誰?這是哪裡?”
那人也不理會,徑直上台階開了偏門,一伸手讓紫玉進去。紫玉覺知不對,扭身就要走,哪裡還能走的了,那人隻一揮手,不知從哪裡出來幾個官兵模樣的左拉右拽的把紫玉拉進了門裡。
紫玉每每想到這裡,她噩夢的開始,都會有一種做夢般的不真實感。她,一個門不出戶不入的小小丫頭,這輩子怎麼會和這些如狼似虎的人扯上關係?這一切要真是個夢該多好,再可怕的噩夢也會有醒來的時候,醒來後知道那隻是個夢,心裡該有多踏實啊!可她不管醒多少回,這個噩夢都無法擺脫。
小時候,每到吃過晚飯還不到睡覺的時候,村裡的人都會聚在一起閒扯,扯的最多也是大人小孩最愛聽的,都是一些神鬼之類的傳說。小紫玉總是混在孩子堆裡,跟前後的孩子擠得緊緊的,生怕留下一點縫隙給那些神呀鬼呀的東西憑空出現。那時候她最害怕聽到的就是人死後下地獄的故事,什麼,掏眼剜心,什麼下油鍋上磨磨,那血淋淋的場景,聽得她心驚膽裂。每每聽到有人要講這樣的故事,就趕緊捂住耳朵,恨不得能鑽進地裡。所以,主宰這一切的十殿閻羅就成了她心裡最最可怕的一個人物。當她被進前廳,一眼看見裡麵坐著的那個人,她恍然覺得那就是十殿閻羅,雖然她從沒見過十殿閻羅的畫像,可當她看到那個人的第一眼,就覺得十殿閻羅就應該是長成這樣的。不,或許十殿閻羅也不如這個人這樣可怕。他隻是坐在那裡一動一動,一張臉也如鐵板石塊一樣,沒有一絲的表情,可她卻從那張臉上看到了無情,冷血,殘暴,還有隻有來自地獄才會有的陰森之氣,讓人不寒而栗。紫玉如同小時候聽故事一般隻覺心驚膽裂。一陣徹骨的寒意籠罩了全身。她不自覺的摔倒在地,戰栗不止。
那人冷冷的看著軟癱在地的紫玉,半晌開口說道:“你弟弟無事,隻是暫時會在此地住些時日。”
紫玉此時魂不附體,竟一時把弟弟忘在腦後。此時聽到那人說起,可上下牙齒磕的咯咯作響,哪裡能說出話來。
“你……”那人看了一眼紫玉,放棄了鋪墊,直接說道,“從今日起,你便聽命於他。”他用下巴指了指那個自稱銀匠鋪子掌櫃的男人,“他讓你做什麼,你隻消照做即可。你弟弟是生是死,便看你日後表現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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