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時,兩人邊走邊聊。
許梔抿唇:“賀先生應該不缺錢。”
“不缺錢的人同樣會有煩惱。人活著就會有煩惱的,隻是有的人煩惱的是感情,有的是食不果腹,而有的人是身體。水滿則溢,小滿勝萬全,有缺失才是常態。”他單手插兜,失笑道:“許小姐,知足者才能長樂。如果一個人不知足,那擁有再多的錢和權勢,他都注定不會幸福。”
許梔順口接了句:“那賀先生你的煩惱是什麼?”
他麵色微變,欲言又止。
她這才發現說錯了話:“抱歉,我不該過問你的隱私。”
她們隻是結伴爬山而已,遠沒到可以共享秘密的地步。
……
下山時,路過一家寺廟,寺廟的香火很旺。
賀先生見她停頓了半秒,就提出進去看看,她有些吃驚,但又覺得稍微有錢的人都信這個,也就不足為奇了。
寺廟很大,是古老的建築。
空氣裡彌漫著香火味,昨天下了雨,地麵濕漉漉的,長方形地板上偶爾粘著滿是水漬的樹葉。
許梔不知不覺,一個人到了一棵古樹下,古樹的枝葉上掛著滿滿當當的姻緣牌。姻緣牌是木頭製作而成的,長方形,微風一吹,姻緣牌子就會叮叮當當響。很好聽。
她一個一個看著,突然看到了陸城的名字。
木牌上的字跡,她一眼就認出來了,是他的筆跡,用毛筆寫出來的。
柳雲雲和陸城白頭偕老,修成正果。落款是陸城。
她的心像是被蜜蜂蟄了下,密密麻麻的疼痛蔓延全身,她的對象竟然帶著彆的女人來求姻緣。這七年的付出,好像感動到的人,隻有她。
親眼看到,她還是會心情複雜,稍微難過。
她不能再沉浸在這種虛無的挫敗感中了,不值得,陸城和柳雲雲都不值得她留戀,難過。人隻有敢於告彆過去的傷痛,才能更好地重生。
許梔在寺廟裡四處閒逛,寺廟裡有幾棵柿子樹,枝乾彎曲斜跨到其他柿子樹,紅紅的柿子,如一盞盞小燈籠,掛在枝頭,還有雪條兒,她站在樹下仰頭看了很久,雪條落到她臉頰,冰得不行。
眼前突然浮現出在孤兒院的畫麵,孤兒院也有這樣的柿子樹,每到冬天,阿成就會摘下一個送給她,跟她說,梔梔,柿柿如意啊。
她鼻尖酸酸的,回不去了,孤兒院回不去了,她和阿成的舊時光都回不去了。
阿成如果沒死,那該多好呢。阿成,如果還能再見麵,那該多好呢。
阿成,對不起啊,都是因為我,你才出事的。
她心裡充滿了愧疚,突然她聽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許小姐。”
許梔回頭。
仿佛一道光暈出現,阿成拿著乾癟的柿子,跟她跑過來:梔梔,柿柿如意啊。
她感動的,欣喜得淚流滿麵,她不敢眨眼,生怕阿成會像乘坐飛機時的夢境一樣,一出現就突然沒了。
“許小姐,許小姐?”充滿磁性的聲音,打破了她的思緒。
她發現眼前站著的男人,不是阿成,而是賀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