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燕不顧阻攔，伸手在籃子裡摸了摸，摸了一手血，然後在黃家大門上寫下四個字：斷子絕孫！
黃家夫妻聞訊而來，黃太太當場嗷一嗓子就暈了過去。
黃所長憤恨地看著金燕：“你有了孩子為什麼不告訴我們，你這個毒婦！”
顧小曼覺得這黃家人實在是太不要臉了，忍不住罵起來：“論起蛇蠍心腸，你們老黃家說是全鎮第二，誰也不敢稱第一！”
黃所長嗬斥道：“有你什麼事！”
顧小曼罵了起來：“龍湖鎮的父老鄉親們，你們都來看看，這黃躍明偷人家老婆被人家打死，他父母不去反思自己為什麼教出這樣一個豬狗不如的兒子，卻把罪名都栽贓在彆人身上。金燕姐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跟你兒子訂婚，誰家兒子今天領結婚證，明天晚上去偷人家老婆啊！”
金家二嫂附和道：“你們當官的就這樣欺負老百姓是吧？可憐我妹妹頭一天被黃家小子騙著去領結婚證，第二天這個豬狗不如的東西就去偷人家女人。這個狗東西死就死了，還害死我家公爹。我妹妹的心都死了，幾天幾夜沒吃飯，身體虛弱，孩子就掉了。老天爺啊，這讓我們以後怎麼活啊！”
黃太太悠悠轉醒，趴在籃子上哭得聲嘶力竭，用怨毒的目光看著金燕。
金燕冷冷地看著她：“我問你，他和那邊的女人是不是經常有來往？你是不是心知肚明？所以才催著我去打結婚證。”
黃太太高聲罵了起來：“你這個狠心的東西，你的心怎麼這麼壞啊，你要遭報應的！”
金燕哈哈笑兩聲：“對啊，我已經遭報應了，我剛打結婚證就死了男人，我爸被我男人害死了，我的孩子也沒了，我的報應都來了。你的報應呢？你隻死了孩子，哈哈哈，你的報應以後都會來的！”
黃所長怒目圓睜。
金燕笑嘻嘻地對著大門道：“躍明，你那麼喜歡熱鬨，我把孩子送去陪你啊。你放心，回頭你爸媽也會去陪你的，你們一家子齊齊整整的，多好啊，哈哈哈。你不是喜歡兒子嗎，我生的肯定是兒子，我家裡專生兒子。”
顧小曼覺得不對勁兒，金燕說話的語氣越來越不像個正常人。
大家都發現了不正常。
金燕一邊笑一邊哭，說一些神神叨叨的話。她還蹲下身，摸了摸了籃子，哄孩子一樣拍拍籃子邊緣，嘴裡唱著兒歌，說寶寶乖，去陪爸爸。
陳萍承受不住打擊，當場暈了過去。
大家都說金燕瘋了。
顧小曼和金家嫂子們一起，把母女兩個抬去了衛生所。
那個籃子一直放在黃家大門口，後來被黃家老夫妻拿去與兒子合葬。
黃太太一病不起，黃所長再也沒了當日逼迫金燕給他兒子送葬時的囂張。老兩口想去女兒家裡住，女婿的父母那邊不同意，他們隻能繼續待在龍湖鎮。
陳萍帶著三個兒媳婦去黃家門口罵了足足一個星期。
全鎮的老百姓看足了熱鬨，茶餘飯後都瘋狂討論起來。
金燕不再出門，好在她已經上了一個多月的班，是正式職工。廠裡緊急召開會議決定，繼續給她發工資和糧食，先讓她在家裡養著吧，什麼時候病好了，什麼時候再去上班。
金燕剛入廠，崗級低，工資也不高，但養她一個人綽綽有餘。這種重病職工，廠裡逢年過節會有慰問，發福利也少不了她的。
顧小曼臨走前去了一趟金家，看到了金燕。
金燕坐在窗台下，手下正在做一雙鞋，女士的鞋。
顧小曼走到她身邊坐下，輕輕喊了一聲：“金燕姐。”
金燕抬起頭，對著顧小曼笑了笑：“小曼。”
顧小曼仔細觀察她，見她神色溫和，沒有外界傳的那樣瘋瘋癲癲。
“金燕姐，你身體怎麼樣了？”
金燕放下針線活兒，拉住顧小曼的手：“小曼，謝謝你。”
顧小曼握住她的手，感覺到她的手比較涼，想來是小月子虧了，那天流了那麼多血。
“金燕姐，你好好養身體，等身體好了再去上班。”
金燕對著顧小曼笑了笑：“對不起小曼，我沒有聽你的話，隨便上男人的床，讓家裡跟著丟臉受氣。”
顧小曼輕聲道：“金燕姐，你們訂了婚，未婚夫妻在一起，他嘴巴甜，哄著你跟你提要求，正常的，我能理解。”
金燕的眼眶紅了起來：“小曼，你要好好的。你長得這麼好看，不要輕易跟任何人好。”
顧小曼微微一笑：“我會的，我的心思在我哥身上，對其他男人沒興趣。”
金燕笑了一聲：“那就好，謝謝你來看我這個瘋婆子。”
顧小曼看著眼前的金燕，才二十歲的人，因為遭遇變故，看起來人很憔悴。
她不確定金燕現在是不是間歇性發瘋，但她清楚，金燕用自殘的方式把孩子摔下來，又把死孩子送給黃家，還用孩子的血在黃家大門上寫了斷子絕孫四個字，極大挑戰了龍湖鎮人的保守思維。
很長一段時間內，龍湖鎮人對她的評論都是褒貶不一。
哪怕她是個倒黴鬼，那些人為了維護社會秩序，也是批判大於同情。
社會從來不給女人留餘地，你倒黴就得認。假如黃躍明沒死，而是摔殘了，會有無數的人來勸金燕好好跟他過日子，畢竟有孩子了。
顧小曼握緊金燕的手：“金燕姐，你沒做錯什麼，不要在意彆人說什麼，黃家這樣欺辱你，你肯定不能再養這個孩子。一個孩子從出生就沒父親，它的一生都會很慘。你就算生了這個孩子，黃家人也不會感謝你，他們隻會覺得是你應該做的。這一家子都沒長心，以前的和善禮貌，都是裝出來的。”
金燕冷笑一聲：“他們逼死我爸，我肯定不會就這樣算了。黃家的把柄我也不是沒有，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顧小曼沉默好久，隻能勸一句：“金燕姐，先養好身體。”
金燕的表情又溫和下來：“小曼，謝謝你一直陪著我。你放心吧，我不會胡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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