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朝食足足花了張大夫七十文錢,兩人吃得不亦樂乎,李默心中無比感激,他終於徹底吃飽了一次。
吃飽喝足後,就當李默準備回到藥房時,卻被張大夫叫住。
“急什麼?”
李默愣住,隨即在張棟梁的帶領下來到衣坊。
一名膀大腰圓的婦人主動走上前,對李默的身子測量了一番後,與張棟梁笑著交談起來。
“張大夫,這位公子的身子骨可真俊,隻要好好打扮一下,準保以後能夠迷死鎮上的姑娘!”
“嗯,就按照他的尺寸,來一套綢緞麵料的衣衫,皮料的步靴吧。”
“好嘞!”
女紅笑著離開,李默卻變了臉色。
布匹麵料,可分為錦、綾、綢、緞四個等級,之後是上不得台麵的粗布、麻布。
其中的差距,在於絲麻品質和占比工藝。
華安鎮隻是偏僻小鎮,能夠穿得起綢緞麵料的人屈指可數,絕大多數人都是粗布、麻布衣服,甚至還會打著層層補丁,許多貧苦人家甚至一年到頭都隻有一身衣服。
而這一身綢緞衣服、皮靴所需的銀兩,根本不是李默能夠承受的。
片刻後。
張大夫看著麵前穿上了青藍華貴綢緞衫,黑皮行雲履的李默,朝氣蓬勃地站在自己麵前,蒼老的臉頰上頓時流露出抑製不住的笑容,他仿佛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
“好!好!”
“待公子弱冠之年後,再配以貴帽,那就更好了。”
婦人不斷吹捧,張棟梁滿意笑道:“多少銀子?“
“一共十兩。“
李默表情僵住,苦澀道:“不知可否便宜些……”
張棟卻梁阻止了李默,平靜地掏出了銀子,隨後將一旁呆滯的李默帶走,兩人一同回到了濟民堂。
“束發之後,即為成童,學大藝焉,履大節焉。“
張棟梁示意李默坐在銅鏡前,親手解開李默的總角,悉心篦頭後,取來一隻竹簪,一邊為李默仔細講解束發技巧,一邊為李默完成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束發。
這本該是由父母完成的禮儀,今日則由師傅代勞了。
“師傅。“
李默看著銅鏡中猶如煥發新生的自己,當他再看向張棟梁時已經淚眼朦朧。
張棟梁笑道:“為師並非安北郡之人,隻是七年前奉詔來此教化百姓、懸壺濟世,如今此地在大乾國治下,百姓民風淳樸向善,為師也年事漸高,力不從心,本想再堅持兩年,待這裡後繼有人再走,沒想到你外愚內秀,提早出師,幫為師解除了後顧之憂,所以為師準備端午後便離開這裡,從此安享晚年了。“
李默雖然舍不得老師離開,但也不能阻止老師安享晚年。
張棟梁叮囑道:“你日後一定要謹遵聖諭,造福一方,切不可失了本心,知道了嗎?“
“是,師傅!“
接下來張棟梁開始講述他在安北郡之外的一些往事,許多都有關於那位乾元聖君的傳說。
李默專注傾聽。
他心中原本隻是一個符號的乾元聖君,在張大夫的徐徐講述下,似乎漸漸活了過來,讓他對於這位活了至少兩千餘年的在世聖君充滿了憧憬、崇敬。
……
花朝前夜,各地會舉辦夜市。
李默在華安鎮的夜市中走著,他先是豪擲八百文錢,為趙思蔓買了一身粗麻布衣,隨後又買了一些炒豆子、麥芽糖,最後停留在了一個賣簪子的攤位前。
李默看著攤位上琳琅滿目的簪子,頓時呆住了。
攤主是一位老婦,似乎看出了李默的窘迫,趕忙笑著詢問。
“公子可是要買一支簪釵,送給心愛之人?“
李默聞言,頓時臉紅,卻還是點了點頭。
這名老婦身旁,還跟著兩個孩童,一男一女,似乎是她的孫子、孫女,調皮地玩耍。
見李默如此,老婦笑著介紹道:“那就對了,我這裡都是女子的裝飾之物,根據材質工藝不同,可分為笄、簪、釵、步搖等不同的款式……”
李默之前從未接觸過這些東西,今天算是開了眼界。
所謂笄,可以理解為最簡單的簪釵,往往是由一根好看樹枝、一塊骨頭打磨而成,價格也最便宜。
而簪則是相對華麗的裝飾物,一般由金玉製成,也有香木、象牙、犀角等材質,搭配寶石裝飾。
釵則可以理解為兩個簪子。
最華麗的步搖,則堪稱奢靡,乃是簪上掛有流蘇、翅飾,走路搖擺,一步一搖,熒光閃耀,故為步搖。
李默思索後,花費八文錢,為小蔓買了一根簡單的木笄。
手持木笄,李默正要離去,卻又想到自己從未見過母親生前在發髻上戴過飾品,心中頓感思念,便停下腳步道:“要兩根。“
老婦聞言,不由得愣了一下,卻還是禮貌地又為李默遞來了一根木笄。
李默見到老婦神情異樣,這才反應過來,知道對方是誤會了,趕忙結巴地解釋了一番。
“這根是送給我母親的。”
老婦頓時笑道:“原來如此,難得你的孝心。”
隨即老婦又看向自己的孫子、孫女,一臉慈祥道:“以後你們也要像這位叔叔一樣有孝心,知道了嗎?”
“知道了,奶奶。”
“嗯,等我長大以後,一定送奶奶一個最好看的步搖。”
聽著對方竟然讓兩個小孩兒叫自己叔叔,李默稍稍有些不適應,想到很可能是因為自己這身新衣服,於是他支付了購買這根木笄所需的八文錢後快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