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才過,揚子江上泛點漣漪,不是雪落江麵,京師的雪還沒有這麼大。
那是裴修年的浮漂在江麵起起伏伏帶起的漣漪。
小欽用法力給他撐著一柄赤色油紙傘,自己則蹲在一旁數魚簍中的魚,欣喜道:
“一兩二三四…殿下真厲害。”
裴修年回頭看了眼,聳了聳肩,語氣隨意:“都是小魚,不足為奇。”
他繼續轉頭矚目於那廣闊大江,如今難得無事一身輕…
雖然這是暫時的,但在下次朝會之前自己都沒什麼事,昭寧帝也沒真的禁足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忘了。
大周的朝會本就不勤,昭寧帝喜歡有事在禦書房開個小朝會,當然…這可能是自幼便被太後娘娘垂簾聽政落下的習慣。
總之…大周若是沒出什麼大事的話,在冬日裡的朝會更是稀少,下次上朝估摸著要十月初五。
於是裴修年這幾天便樂得清閒,反正欽天司的功法也還沒送過來,自己除卻擺弄擺弄那隻棋盤,偶爾盤坐下來運氣幾個周天之外真沒什麼事可做的。
而且裴修年發現沒有功法輔佐,自己運氣速度甚至還沒體內早已融會貫通的自動運轉快,專程修行此事便顯得聊勝於無。
也不知道現在自己還用不用得著去國子監,反正裴修年是沒去,國子監裡想必都是三皇子的熟人,去了搞不好露餡。
他今日乾脆便跑到紫禁城外這揚子江邊釣魚來了,怕引起什麼動靜,自己穿的也都是常服。
結果這江邊清冷,一連釣了幾個時辰,幾處水榭裡都沒有人,久了便顯得有幾分“獨釣寒江雪”的寂寥。
其實這樣安靜的場所正適合想局勢,但裴修年現在不太想思量這些錯綜複雜的事,沒有落子的人太多,要思考他們可能的走向太累了。
是該明哲保身還是該劍拔弩張暫不知曉。
更何況朝堂之上的官員、在宮中的皇子、世家勳貴等他甚至連一麵也沒見過,都沒法對症下藥。
不過好在原三皇子也沒上過朝,不用擔心在這種地方出差錯。
裴修年打了個哈欠,等了片晌還沒有上魚,便是收起了釣竿,將魚簍裡的“巨物”倒回江中,再是起身問小欽:
“京師此地,可有什麼有名的販售朝食的館子?”
小欽收起了剛剛準備獻寶般掏出來的食盒,思量一會兒,才是說:
“回稟殿下,離這邊近的有個酥香閣,聽說其中蟹黃湯包是一絕,說起來如今十月了,正應是蟹最肥美的時候。”
裴修年點點頭,“今日還是無事,上街逛逛去。”
小欽連忙去牽馬來。
兩人安然縱馬行於京師的長街上,步履悠悠。
裴修年才是能夠安下心念來觀賞這個封建王朝的繁華皇城,兩旁的亭台樓閣鱗次櫛比,街道寬廣,數駕馬車並排行於此都輕輕鬆鬆。
各式店鋪應接不暇,列隊的錦衣衛不斷在街上巡視,望樓簷角旌旗飄飄。
茶館中不時傳來驚堂木的拍響聲,其中的說書人又不知講了哪一段江湖事,裴修年扯扯韁繩慢下來,正巧聽得:
“…卻說那怪物生作十頭百尾,身形起碼有數丈,喏,瞅見了嗎,比那院中的古樹還要大過幾分嘞,就是這樣聞所未聞的妖物,在三殿下和薑女俠的聯手之下不過一兩息間便當場伏誅!”
“據說也正因此戰,三殿下便一夕悟道,一朝連升了兩境!”
茶館裡立刻有人起哄:“你怎麼知道這事兒的?”
“齊師傅就是這兩天從杭州回來的,他怎麼不知道?這事杭州都傳遍了!京城人的消息真不靈通…”
“講細節啊齊師傅,怎麼斬的那妖物?”
“沒想到三殿下身為皇子,竟還有這等實力?”
“對啊,講細節啊!”
那說書人一拍驚堂木,嘿嘿一笑道:
“欲知後事如何…哪位爺再續上兩壺好茶,齊某便繼續說個明白!那可是驚天地泣鬼神般的一招!”
裴修年無奈地搖了搖頭,暗自有些發笑。
是既沒想到這說書和茶館也能搞什麼捆綁銷售了,也沒想到自己的事能被傳的如此神乎其技。
可想而知自己收複雲川的事能被傳成什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