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修年不是沒有懷疑過小欽。
他身處於這個位置上,即便做不到算無遺漏也得思量很多東西。
裴修年一直沒有過問小欽關於三皇子經脈和修道一事,不代表自己沒想過可能的後果。
但如果直截了當問她,便會打破這個微妙的心照不宣的平衡點。
況且…她還是四境,要對付自己輕而易舉。
哪怕知道她並非侍女,裴修年也沒法子摁在牆上逼她乖乖就範,所以一路行來裴修年都刻意避開此事。
而如今則不同了,自己不再用當麵對峙便可以得知她的身份了。
隻是這個意料之中的結果讓裴修年有些坐立難安。
如果小欽不是真的侍女,那她會是誰?她…或者說她背後之人想要通過這個身份來做什麼?
小欽背後之人,會不會就是那位通妖的,想要除掉原三皇子之人?
裴修年再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很快就否決了這個猜測,如果隻是單純想要除掉三皇子,那也就沒什麼必要再安插侍女了。
裴修年想起來小欽提過幾次奪嫡,所以讓自己奪嫡應該就是她們的目標?
但如果自己真的成功奪嫡了那豈不會被昭寧帝加急煉上一爐?
還是說安排小欽的那位並不知道昭寧帝尋求長生一事?
不…不對。
皇帝應該不會明火執仗地在裴修年聲名大噪之際就將他煉了的,距離大皇子之死到現在已有近三年了還不時有人依舊深表扼腕。
民心會不會因屢立軍功的皇子之死而動搖對於昭寧帝來說沒什麼所謂,重要的是會不會有人將此事懷疑到他的頭上。
所以他才需要將李硯這枚蓄謀已久的棋子推出來,讓皇子之死順理成章的成為奪嫡之爭中的犧牲品。
對於皇權龍脈之爭,這樣一個封建王朝中的百姓們乃至百官之中都不會有什麼異議,畢竟人儘皆知自古最是無情帝王家。
念至此,裴修年的瞳孔漸漸放大,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皇帝其實早就起了將他煉化的心思,之所以七絕穀的刺客會犯在飛舟之上草草下毒這樣的低級錯誤,是因為那已是昭寧帝的授意。
而如今自己安然回宮才迫使他放棄了繼續煉化三皇子的心思,也正因如此陰差陽錯之間才給裴修年謀取了些許時間。
但李硯如果沒有同皇帝達成什麼條約的話,這位二皇子很有可能並不知道他自己已成昭寧帝的棋子。
而若是如此,那裴修年就有了出路。
自己能殺三皇子取而代之,那也能殺二皇子取而代之。
隻不過取代前者的是他的容貌和身份,取代後者的則是當棋子的位置。
既然昭寧帝的想法是為了長生,那皇子之中誰來當這個奪嫡大熱的棋子便沒了所謂,自己隻要能夠除掉這位二皇兄,那便能夠成為他。
如此想來,造勢奪嫡並非沒有可能,所以有人想要通過小欽來輔佐三皇子奪嫡很正常。
而重要的是原三皇子不是裴修年,他根本無從得知昭寧帝屠子煉丹之事,便會愈發賣力與自己那位二皇兄博弈。
至於奪嫡之後要做的,便不是裴修年現在能夠窺見一二的了。
大概可以利用昭寧帝所做之事的證據帶起輿論,輔以兵權、修為實力之類的強行讓他退位下台吧…
總歸這些事太過滯後了,非裴修年現在所要考慮的。
而關於這一位暗中推波助瀾的幕後主使者的身份,裴修年心中已有了眉目。
膽敢掌控皇子奪嫡,能有如此野心與行動力之人,朝堂之上恐怕寥寥無幾。
雪風躍進窗口,吹得裴修年麵前的書卷簌簌作響,身邊的伴讀書童馬上奔去去關上了窗。
眼前的官家人物誌正巧翻在太後那一頁。
裴修年端詳著畫上的這位鳳冠霞帔的太後娘娘。
既然證實了小欽並非三皇子的侍女,若是將她與太後娘娘搭上線,那這一整條脈絡便已清晰可見。
青丘一役之後,太後娘娘便親自為三皇子站台以使得朝堂之中陷入紛亂的局勢,為的便是吸引皇帝的注意力,讓李硯有充足的動機對自己這忽然冒頭的三皇子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