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還無法蓋棺定論是誰所為,但朕定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近日朕亦會嚴加紫禁城的守備,即日起紫禁城禁飛,此等惡劣之事,絕不可能再有發生,皇兒們暫可以放心此事。”
一直站在案桌角落中一言不發充當背景板的太後這時候才是道:
“陛下所言甚是,此事當要水落石出,不然何止是皇兒們,本宮這等弱女子更是惶惶不可終日。”
“關於此事,本宮定會差使鎮撫司的錦衣衛從五兒屍身入手開始調查,賊人行此事,定會有些蛛絲馬跡。”
還不待昭寧帝說什麼,裴修年便已再度出列,陌然啟奏,在太後娘娘投來的目光中保持麵色平靜:
“娘娘容稟,嚴查是好,但太醫仵作已查證過五弟屍身,娘娘又何須再使得外人直麵五弟之軀?紫禁城中出此事,已是辱我皇室之顏麵,切要小心謹防外傳才是。”
“兒臣以為,不可再使得五弟曝於世間,應早日讓五弟歸於皇陵,而此事得需從暗中調查,欽天司能卦算天象,兒臣覺得可以去請大司命算一卦。”
裴修年的目光與太後娘娘相撞,後者美眸之中微妙的露出幾分詫異,卻被他一時嗆上說不出什麼話來。
三皇子如今是最沒有嫌疑的,沒有人會在此時自斷前程。
按說這事他本不用管,可他偏偏管了,且這話甚至是有些趨向於昭寧帝的意思,三皇子這是要入皇黨?
皇子之中眉眼相傳,但也都還看不清局勢。
太後娘娘鳳眸微眯,念起當日麵對麵時裴修年一口一個“孟姨”,又是說什麼心疼又是撫慰的…
如今倒好,收下了護心鏡直接翻臉不認人了是麼?
好你個裴修年光明正大背刺本宮是不是?
她才是來得及暗中施以裴修年一個“待會兒收拾你”的眼神,便已聽到昭寧帝讚同道:
“年兒所言甚是,五兒堂堂我皇室龍脈,怎可經受風吹日曬?朕也同意先將五兒葬入皇陵,還他一個安寧,而此事也不會作罷,便是查到海枯石爛也要讓五兒瞑目,諸位皇兒們怎麼以為?”
昭寧帝的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一眾皇子當然不會再敢諫言質疑太醫仵作的威嚴,思量一陣後,他們才是再度齊聲道:
“父皇英明。”
昭寧帝滿意點頭,遂道:“便先如此,都先退下吧。”
聞言,皇子們告退之後便是推開禦書房的門魚貫而出。
待至眾人皆已行出禦書房之後,裴修年仍未邁步,昭寧帝的眼中閃過幾分疑惑,向這位今日讓自己感到幾分意外的皇子問道:
“年兒可還有事?”
“啟稟父皇。”裴修年抱拳躬身,環顧四周之後,才是微聲道:“父皇可曾聽聞如今宮中風聲?”
昭寧帝放下手中的奏折:“什麼風聲?”
裴修年再近兩步,聲音壓低:“宮中今日常傳兒臣投靠了太後娘娘,父皇難道沒有聽聞?”
“竟有此事?”昭寧帝眯起眼眸。
“確有此事!”
裴修年猛一頷首,“這消息便是兒臣讓人傳的。”
“哦?”昭寧帝眉頭微挑,“年兒為何要行此事?”
裴修年神秘兮兮道:“是因這位太後娘娘想要拉攏兒臣,但其手段肮臟,被兒臣看在眼裡。”
麵對眼前這位便宜父皇略有疑惑的神色,好大兒三皇子才是繼續娓娓道來:
“兒臣才知來杭州接兒臣的那位趙供奉曾父輩任職於鎮撫司,那他多半也是太後娘娘之人,當日於飛舟之上,兒臣遇刺,便是他發現的毒,父皇你說,怎能有如此巧事?”
“而後如今回宮兒臣又聽聞太後娘娘早在青丘大捷之時便親自為兒臣站台,兒臣與之素未謀麵,太後娘娘何故突然站台?”
“兒臣近日想來,此下毒之舉,極有可能為太後娘娘刻意飾演的舉措,為的便是嫁禍他人,從而拉攏兒臣,而兒臣如今收複雲川,百姓間已有大勢,太後娘娘許是野心昭昭,欲吞龍雀。”
昭寧帝安靜聽完此話,手指輕輕點著案桌,眸中卻有幾分亮堂,他也是低聲問道:
“那年兒如今是想如何?”
昭寧帝顯然是極有手段的操盤手,這樣的人,往往都有同樣的弱點,而這個弱點便是自負。
像三皇子這種初出茅廬之人落入他的陷阱之中得出一個臆想的結論,對於昭寧帝來說雖是在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懷疑?
從何懷疑?
好大兒信任自己,才找自己商量這些事,之前的賞賜也沒敢多要,方才又是為朕執言,這不是妥妥的皇黨馬前卒嗎?
況且他說的這些事有跡可循,恰巧又能自圓其說,昭寧帝又何樂而不為呢?
裴修年果斷答曰:“太後娘娘不可不防,兒臣有一計。”
“何計?”
“將計就計!”裴修年解釋道:
“既然太後娘娘拋出橄欖枝,那兒臣便要看看她究竟想做些什麼,牽製她是其一,若是可能,兒臣或許還能為父皇奪來都察院和鎮撫司之權,使父皇真正一統大周。”
裴修年這話直擊昭寧帝內心,他聽得龍顏大悅,拂著龍袍寬袖笑道:
“好!但年兒可要小心太後娘娘的手段,她既然是如此蛇蠍心腸,那一步走錯便是萬劫不複,當然,父皇這邊定然會助你一臂之力,若是有何所需,可問父皇來取。”
裴修年連忙躬身,誠懇道:“多謝父皇,那兒臣今日便先行告退。”
“年兒稍等。”
昭寧帝又喊住了裴修年,從抽屜裡取出一隻玉瓶,遞給裴修年,坦然道:
“這是父皇才煉的丹,雖無大用,但也足以洗筋伐髓,強身健體,對於年兒感興趣的修行更有裨益,且收下吧。”
裴修年當然不會謝絕昭寧帝的好意,他也知道昭寧帝用來給自己屠子打掩護的就是這些丹。
裴修年一眼掃過便知道這些丹肯定不是今早煉的,而且對自己這早已登峰造極的體魄的裨益聊勝於無,但不要白不要。
瘦死的駱駝得來全不費工夫。
他連忙再躬身道:“兒臣拜謝父皇。”
“嗯。”昭寧帝的心緒極佳,“退下吧。”
裴修年應聲後便行出禦書房,沒有再差使太監陪同,獨自穿行過後花園,打算抄近路回承乾宮。
也就是此時他被拐角處的一隻玉手拉住,然後這隻手的主人便將他按在牆上,怒氣衝衝的太後娘娘蹬著高跟宮鞋,單手叉腰,眉目之間幾分居高臨下。
裴修年早已猜到太後娘娘會埋伏自己,便是毫無驚訝地在她的眸光中淡然打招呼:
“孟姨。”
太後娘娘咬著唇瓣,怒道:
“伱要氣死我是不是?!”
見裴修年不回答,她又是問:“方才於禦書房為何嗆本宮?”
裴修年一攤手:“孟姨,什麼叫故意,什麼叫嗆?我可沒答應投奔你啊…”
太後娘娘氣得牙癢癢,恨不得咬上這死皮賴臉的裴修年一口,她勉強呼出兩口氣,平複一下心境道:
“那你收本宮護心鏡?!你還我!”
說著她便是要伸手去摸向裴修年的腰間。
裴修年聳聳肩,巧之又巧地挪開一步:“收禮物≠我同意。還有送出的禮物哪有還回去的道理?”
聽得此話太後娘娘翹著手指扶額,感覺自己要被這小子氣得背過氣了,你聽聽這是人話嗎?
她正欲發作,卻是忽然發覺自己手中涼了一瞬。
太後娘娘才低頭,便見掌心中多了一隻精致的玉瓶。
裴修年輕輕攬一下她的腰肢,在她耳鬢輕聲道:
“孟姨…我怎會不知你的心思?這是我向父皇要來的丹,據說可美容養顏。至於方才之事,我們回宮慢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