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頭亞成年體的雌性岩羊有將近30公斤,不算肥碩,但對於戈爾和顧祈安來說,已經是頓豪華盛宴了。
晚間的風雪毫無停歇的痕跡,鵝毛似的白雪紛紛揚揚而下。
戈爾叼起毫無生機的岩羊拖拽到避風的石塊下,喉嚨裡發出低吼,催促著顧祈安的動作。
眼下顧祈安不敢耽誤,這個時候落下的雪似乎和前幾天小打小鬨的雪粒一點兒不一樣,再對比狼哥的表現,某種不安隱隱作祟在顧祈安心裡,讓他有些緊張。
小雪豹四肢並用,追著戈爾一起爬到了避風的石塊下。
亞成年體岩羊的屍體已經被黑狼撕咬開了一道血紅的縫隙,鮮血滴答落在碎石片上,散發出一股吸引肉食動物的甜腥。
見顧祈安靠近,黑狼偏了偏身體,讓出位置,示意對方用食。
顧祈安遇見黑狼到現在的幾天裡,他們並不是天天都能抓到獵物,但也沒從餓到過,畢竟戈爾的捕獵能力確實不差,身高體型上的優勢讓他單挑一頭亞成年雄性岩羊都綽綽有餘。
不過,不論是狼還是雪豹,當他們吃掉一頓大餐後,基本可以頂一周以上的時間,在饑一頓飽一頓的野外環境裡,肉食動物首先要學會的就是在有食物的條件下儘可能敞開了肚皮吃。
尤其像是今晚。
30公斤的岩羊被戈爾撕開了外側略韌的皮,露出內裡鮮紅的血肉,摻雜著脂肪的肉塊被戈爾撕咬出來,放在了小雪豹的麵前。
在大雪徹底覆山之前,他們要儘可能地吃飽,畢竟下一次什麼時候還能抓到獵物,就是戈爾自己也不確定。
因為戈爾的舉動,顧祈安感受到了緊迫,他低頭學著黑狼的動作大口撕扯食物。
岩羊的味道更加鮮美,比馬麝和呱呱雞更上一層,小雪豹一邊吃飯,一邊默默在心裡為這群獵物進行美味程度的排名。
岩羊第一、馬麝第二、呱呱雞第三……也不知道以後他還有沒有機會更新食譜、加入新的食材了。
晚間的雪花漫天紛飛,戈爾的進食速度很快,但即便如此,他也並不忘蹲坐在自己身側的小豹子。
從撿到顧祈安那天開始,戈爾便嘗試去習慣身邊多出來的這一條小生命,不論人們對他的行為進行怎麼樣的猜測,但至少目前看來,戈爾存在著自己的想法,並不足為人類所分析了解。
大小適中的肉被戈爾一塊一塊撕下來,如同“食物搬運工”似的往放在顧祈安麵前,被投喂的則一個勁兒地努力張嘴咀嚼,爭取跟上他狼哥的進食速度。
一塊、兩塊、三塊……
嗝兒。
顧祈安沒忍住打了個血腥味兒的飽嗝。
他舔了舔血糊糊的嘴角和牙尖,先看向背對著自己專心進食、不忘給他撕肉的黑狼,又低頭看了看堆在自己麵前,實在吃不進去的肉塊,感覺整個胃都要撐到爆炸了。
殼子是雪豹但靈魂是人的顧祈安真的吃不下了,即便他適應了四肢,但卻似乎未能適應肉食動物儲存能量的進食方式。
小雪豹深深歎了口氣,他放慢了進食速度,儘可能給自己下心理暗示“你還很餓”、“你還能繼續吃點”、“這頓不吃下頓可就吃不上了”雲雲。
大概是暗示有用,雖然肚子撐到渾圓,但就這麼挑挑揀揀,顧祈安感覺自己又吃下去了小半斤的肉。
顧祈安:再好吃的肉,硬撐著吃下去,也味同嚼蠟(苦澀)
撐到極限的小雪豹舔了舔肉上的血絲,乾脆放棄自我逼迫的行為,蹲坐在旁邊等待狼哥,隻希望狼哥多吃點,可彆發現他剩下了這麼多。
心虛啊!他也不想浪費的!
同樣在進食的戈爾並不知道顧祈安心裡的小心思,當他以儲存能量為目的進食時,幾乎吃下去超過10公斤的肉,甚至還有繼續進食的趨勢。
不過用餐中途,戈爾分神看了一下悄聲半天的小豹子,甫一扭頭,就看到了幾塊被堆著放一起的肉。
戈爾:???
孩子不出聲,多半在作妖。
或許是黑狼眼底的意味太多明顯,顧祈安腆著臉用鼻尖蹭了一下戈爾的下巴,隨後將自己麵前相對軟和的肉往前推了推。
狼哥啊,不是我不想吃,是真的吃不動了!
戈爾的眼神裡透出一種班主任才有的嚴厲,像是在質問小豹子為什麼不好好吃飯,而一向撒嬌耍賴慣的小雪豹則用尾巴圈著黑狼的前肢,嬌氣哼唧兩聲,轉而又將肉往戈爾麵前推了推。
換成彆的幼崽,早就被戈爾嚇到瑟瑟發抖了,撐破肚子也要把剩下的肉吃進去,也就是顧祈安膽子大心態好,什麼時候都親昵地蹭著比他大幾倍的亞成年黑狼,倒是弄得戈爾無奈居多。
見小雪豹沒有繼續進食的意圖,戈爾隻得低頭繼續吃肉。
他很清楚這場大雪之後,他們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如果現在無法儲備夠足夠的能量,接下來的路程可能寸步難行,至於不繼續吃東西的小豹子……
戈爾眯了眯眼睛,銀灰色的眼瞳裡閃爍著冷酷的光。
不聽話的小崽子,隻有真正經曆過饑餓,才會長教訓。
飽腹後放寬心的顧祈安正在一旁撲著雪花玩,卻忽然頭皮一麻,打了個激靈。
他莫名其妙地看了看自己的身後,又看了看專心吃飯的狼哥,心道是誰在記掛一隻小雪豹啊……
十幾公斤的肉進入戈爾的腹中後,他終於停止了進食。
地上的岩羊剩下了一副骨架和小半殘肉,如果不是狼的胃承載量有限,顧祈安不難懷疑,戈爾可能會繼續進食。
距離天亮至少還有幾個小時,這一次飽腹後的戈爾沒有選擇找地方休息,而是短暫地梳理完毛發後,就繼續踏上了前進的路程。
白天他們休息的已經夠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