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微可不想給沈三通留下很不專業的印象，趕緊道：“我知道你提到過，賺觀眾的錢至少要尊重觀眾，和道德無關，是基本的職業追求。你對院線電影有很深研究，能談一談你對電影市場的認識嗎？”
沈三通也覺得有必要給國內同行上一課：“我說一個常識，電影觀眾的狀態，我認為可以看做經濟學假說中的理性經紀人。觀眾是買電影票入場的，真有一張電影票。我編過一個笑話。”
薑微：“什麼笑話？”
沈三通：“問一個明星粉絲，你願意捐一個億給這個明星嗎？那個人回答，我願意。你願意捐一千萬嗎？依然是願意。願意捐一百萬嗎？還是願意。願意為他的電影買一張電影票嗎？不願意，因為真有買電影票的錢。”
薑微忍不住笑道：“你說的很形象。”
沈三通：“賣版權的電影和院線電影根本上不同。”
“版權電影隻要服務於某個電影節幾十年不換的藝術總監，或者某個政治體的需要，每年給藝術院線撥款，隻要服務好少數人就可以，被包養就可以活的很好。”
“院線電影是需要一張張觀眾的電影票，所有人都說好看，觀眾說不好看，口碑依然會砸掉。因為觀眾真買了電影票。”
薑微若有所思，隱隱覺得沈三通話若有所指。
但又讀不出來沈三通的深層次含義。
薑微繼續采訪，問到一個不好回答的問題：“現在很多人稱呼你為三大導之一，和馮曉剛、張一謀並列商業三大導，你自己有什麼看法？”
沈三通搖了搖頭：“我對這個名號不感興趣，我不喜歡虛名，我隻是一個普通的80後導演。”
雖然最早營銷三大導是他自己弄得，但現如今沈三通已經不需要了。
兩部電影大賣，初步有了口碑效應。
你張一謀什麼玩意，拍的東西，又糾結，又迎合西方。
馮曉剛更爛，一股子中年油膩混圈子腐朽氣息。
彆來沾邊！
據薑微所知，這個稱號最早是沈三通公司的公關部門弄得。
哪怕不好直接認領，但也應該“謙虛”互吹一波，給人一種三人並列的感覺。
沈三通的回答，再次讓她感到意外。
她問了最尖銳的一個問題：“能談一談你的藝術追求嗎，你就一點不想拿獎，隻掙票房？”
沈三通道：“拿獎也是為了錢啊，第六代導演我說過，賣版權賺錢。張一謀導演也是，拿獎好賣錢。不光是我們，奧斯卡同樣如此，特彆是非商業片，獎項決定能否收回成本。”
“中國人想拿獎要拍一些扭曲的東西，還要公關、跑獎。像奧斯卡，公關費用就要好幾百萬美元，一些女演員為了拿獎，還要各種伺候好製片老總。”
“我拍自己喜歡的電影，能通過院線回本賺錢，也能娛樂觀眾，還不用經過拿獎回本，少了一道程序。挺好。”
薑微再度無言以對。
越是尖銳問題，沈三通的回答，越是出乎預料之外，但又莫名的切合一定邏輯。
薑微不由追問：“但像第六代導演，還有張一謀導演，賺的是美元、歐元？”
沈三通歪嘴：“美元是錢，歐元是錢，人民幣就不是錢？賤不賤啊！”
至此，采訪結束。
薑微和他分彆時問道：“沈導，你的言論恐怕會很有爭議，需不需要再做一些刪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