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的最多,旁人反而沒怎麼動。
不過陸綏他們也習慣了太子貪吃的樣子,好歹他今日沒有盯著秦衡的姐姐直勾勾的看,這已經是很了不起的長進了。
陸綏沒接糕點,他素來不愛吃這些。
不過他對秦綺寧亦是很客氣,連臉上的冷色都少了些,褪去眉眼冷厲的狠勁,溫和了很多。
竺玉也不覺得奇怪,陸綏這人雖然心黑手辣,但是待女子,一向客氣,很有君子氣度。
陸綏負手而立,黢黑的眼眸盯著沈竺玉,從少年的眉眼緩緩往下,到他鮮嫩洇紅的唇瓣,從前沒仔細看,也就沒察覺到他的嘴巴小小的,也紅紅的。
齒尖又小又白。
舌尖很嫩很軟。
再往下便是他細細的喉嚨,薄瘦的肩頸,從前隻是覺得他骨架小,現在怎麼想好像都不是這麼回事。
他的喉結也不怎麼明顯。
竺玉本來是好端端吃著糕,被人無端這樣盯著一時半會兒也有點吃不下去。
她慢慢放下了手,沒再繼續吃下去。
陸綏忽然伸手,探到沈竺玉的脖子上,他指尖冰冰涼涼,她往後縮了縮,捂著脖頸,有點不高興:“你做什麼?!”
陸綏收回手,表情高深莫測:“沒什麼。”
好像摸到了。
又好像沒有。
幾人今日都沒乘馬車,隻有金枝玉葉的太子身嬌體弱,便是沒有風雪,走哪兒也都得乘馬車。
竺玉謝過秦綺寧,就迫不及待鑽進了自己的馬車裡,叫平宣趕緊回去。
李裴今日也沒厚著臉皮跟在她屁股後頭,平日裡雖有爭執,不過李裴同他們也算自幼相識的朋友。
李裴的表姐先前嫁了秦衡的二伯父。
逢年過節設宴,兩人其實也常能碰到麵,家裡人當他們合不來罷了。
陸綏還沉默著不言。不過他平日裡話就少,也不會叫人覺得奇怪。
秦衡叫住了李裴,“我說你對沈竺玉到底是怎麼想的?我瞧著你也不像是奔著從龍之功去的。”
李裴不言語。
秦衡也不著急。
過了會兒,李裴說:“他那張臉,討我的喜歡。”
秦衡之前也覺得是這樣,李裴隨心所欲慣了,臉皮也是個厚的,打小吃的穿的用的都要挑好看的。
哪怕是他府裡伺候的丫鬟也都美人。
生性就好顏色美的。
秦衡嘖了聲:“我還以為你已經被豬油蒙了心,什麼都看不明白。”
先前維護沈竺玉的樣子,像是他身邊忠誠的一條狗。
還是會張嘴咬人的那種。
李裴冷冷回道:“你想太多了。”
秦衡漫不經心哦了聲:“裝得還挺像樣子。”
他先前都忍不住要懷疑李裴是不是對人動了真心,那上趕著維護的樣子,怎麼都不像隻是因為沈竺玉的好顏色。
秦衡歎道:“不過沈竺玉長得是真好看,比起小時候還好看。”
李裴看了他一眼:“你還記得他小時候什麼模樣?”
秦衡麵色不改:“不記得了,隱約有個印象罷了。”
他又望向一直沉默不語的陸綏,將話扯到了他身上:“你可還記得沈竺玉小時候的樣貌?”
陸綏的腦子裡還是方才碰到的那截細嫩的脖頸,又不受控製回憶起昨晚的淫夢。
他握緊了拳頭,表麵僵硬。
直到秦衡同他說話,才將自己從那溫香軟玉的軀體中回過神。
他語氣冷冷:“不記得,彆問我,彆提他。”
幾個字硬邦邦的,表情也似一言難儘的嫌惡。
秦衡忍不住猜忌起來,陸綏平時看起來也沒那麼討厭沈竺玉啊?難聽的話也不怎麼說,就是不大愛同他往來。
這會兒,陸綏臉上掛的冷霜都快能結冰了。
凜凜煞氣,撲麵而來。
又過了幾天,就進了冬月,天愈發的冷。
京裡一片紅牆白瓦,簷下掛著一排排垂落的竹枝燈籠,到了夜裡,燈火點綴著雪天,煞是好看。
監學裡難得給他們放了兩天的冬假。
司正挑了今人去了京郊的天水山上祭拜,山間有一寺廟,司正從前便是廟裡主持的學生。
悟不開凡塵。
還是入了世。
深山老林自是更冷一些,上山的路上隨處可見白皚皚的霧凇。
他們腳程快,步子大,平日在家也沒少強身健體,看似是隻會讀書的文弱書生,其實個個身軀魁梧,強壯的很。
竺玉天生懶骨頭,不愛動。
她也不敢動,每次劇烈跑動之後胸腔都像是要喘不過氣來似的。
這才走了一半的路。
她便體力不支,不想再往前了。
竺玉停下來靠著一旁的石頭,她的臉一半是被風吹得,一半的走路急切給悶出來的紅,她說話間還有白色的霧氣:“你們先去吧,我一會兒就來。”
陸綏站在台階上方,居高臨下朝她望了過來,不言不語,安靜反而更叫人心慌。
李裴看他氣喘籲籲的樣子,也知道他是走不動道了。
他倒是很殷勤:“殿下,我背你。”
竺玉怎麼有臉讓他背,一個男人讓另一個男人背著走,怎麼看都很難看。
她隻得硬著頭皮,接著往前走。
到了寺廟,她渾身都沒力氣了。
司正嚴格,又有意曆練他們,這回出門身邊也不許帶丫鬟小廝來伺候。
竺玉的裡衣已經黏了汗水,她多半刻的時辰都忍不了。
幸好她住的這片後山小院有天然的溫泉,她分到的這間小屋裡,恰好就有能泡澡的溫泉。
竺玉鎖好了門,又吩咐廟裡的小僧,替她多看著些,若是有人來這邊,勞煩他吱個聲。
掃地僧點了點頭,說好。
竺玉這才放下心來,一件件脫乾淨了自己的衣裳,隨意掛在屏風上,然後就舒舒服服躺進了溫熱的池水裡。
興許是太疲倦。
而這溫泉又叫人骨頭酥軟了似的舒服。
少女靠著溫泉,腦袋輕輕歪了一下,竟慢慢睡了過去。
陸綏心浮氣躁了很多天,怎麼都壓不下那個夢,在廟裡倒是平靜了許多,他繞著後院走了走,恰好走到沈竺玉住的小屋。
他正要進去,門口的掃地僧幫他敲了敲門。
並無回應。
陸綏抬腳便進,從裡麵上了鎖的門栓,輕而易舉就被推開了。
水霧氤氳,白氣繚亂。
一陣熟悉的軟香撲鼻而來。
陸綏腳下微微一頓,往屏風後若隱若現的池水望了過去,他心中了然,沈竺玉此刻怕是在沐浴。
陸綏也無他想,更沒想著要回避,他大步朝屏風後走了過去。
烏黑柔軟的長發在池水裡緩緩漾開。
瓷玉白皙的肩頭露在池水上,沈竺玉背對著他,似乎是靠著池邊,像睡著了一樣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