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麼我什麼事情都得告訴你!你算什麼東西?”
牧峋死死攥住他的衣領,手指用力收緊,看著那脆弱的皮膚被勒出道道紅痕,爆出青紫的血管,心中忽然升起難以言喻的快感。
“我告訴你盛白港,我不光要和盛願訂婚,等他明年到法定年齡,我還要和他結婚!現在你就坐不住了?等到我和他婚禮的時候你是不是還想提著刀殺人!?”
無名指處的戒指硌在男人的下顎,那點冰涼的異物感令他幾乎冷笑出聲:“看來我這趟回來是錯的,這麼多年了,你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牧峋一怔,不可置信的反問道:“……你說什麼?”
盛白港不言,攥住他的手腕,另一隻手輕而易舉掰開他的手指,抽出領口褶皺的布料。
他的力氣很大,指尖深深嵌進肉裡,疼得牧峋直皺眉。
“有一點你說得很對,你過家家一樣的行徑確實不值得我浪費時間,從前是,現在也是。”盛白港眸光沉沉,幽靜的雙眼深不見底,“但我既然站在這裡,就得問明白一點,你是因為喜歡阿願,才和他訂婚的嗎?”
“和你有……”
“當然和我有關係,盛願是我的弟弟。”盛白港打斷他的話,“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我不相信你這麼大人還拎不清自己的感情。如果你真心喜歡他,我不攔你。可你如果隻是為了用這樣不倫不類的婚姻敷衍長輩以滿足自己,不顧阿願的意願就草率做了這個決定,是對阿願人生的不負責,他是無辜的,不應該被卷進來。”
“聽明白了嗎?”盛白港語氣森寒,胸口沉沉起伏,周身氣息冰冷可怕。
牧峋目光森然的直視他的眼睛,混亂和強烈的心悸衝潰了他的大腦,以至於他毫不畏懼的反問:“我要是不說呢?”
“和他退婚。”
牧峋一愣,而後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捂著嘴不受控製的大笑起來。
窗外暴雨如注,天色黑沉可怖,這間遠離塵世的幽暗書房仿佛化為了一艘搖搖欲墜的小舟,沒有掌舵和白帆,無光的黑色海麵上隻回蕩著他一人空洞的笑聲。
他的眼角甚至溢出星點水光,被他隨手蹭乾淨。
牧峋抬起眸子,冷笑著質問他:“退婚?憑什麼?你不是最討厭你父親的這個私生子嗎?你難道不認為他的到來破壞了你原本的家庭嗎?還是說,你年歲漸長,終於意識到自己從前對他的冷落都是錯的了!?既然這樣,你他媽早乾什麼去了?”
盛白港聲音森寒,“你說的那些,都是上一輩就犯下的錯,如果他能自己選擇,也不會希望自己以這種身份被生下來。”
男人堅決的態度反倒令牧峋更加暴怒,他終於撕爛了那層破爛的遮羞布,將一切醜陋與不堪通通暴露在眼前。
“你們這群手眼通天的怎麼對插手彆人的生活這麼感興趣!牧霄奪是,你也是!誰他媽規定的我必須老老實實的遵守你們的規矩!”
“盛白港,我念及和你朋友一場,不想把話說的太絕。但盛願,你做不了主。怎麼了?你是不是第一次嘗到丟失掌控的感覺?我告訴你,你們越是反對我越要和他結婚,我不光要和他結婚,還要大辦特辦!”
這句話不知觸碰到盛白港的哪個怒點,他豁然握住牧峋的下巴,指節哢哢作響,仿佛暴力的前奏。
牧峋甚至聽見脆弱的下頜發出了不堪重負的響聲,像是要把骨頭捏碎一般,他很快被逼出了淚光。
“……你他媽又犯病是不是?”
牧峋控製不住的連連後退,腰部撞上紅木桌角,痛得他悶哼一聲,忍不住彎腰,低聲罵他:“……混蛋。”
盛白港掐著下巴強迫他抬起頭,通紅的血絲攀上他的眼珠。他從未如此暴怒過,那在與人相處時不變的禮貌和距離感,終於在碰上牧峋時潰不成軍。
他垂在身側的手去摸索牧峋的,而後將他無名指的訂婚戒指一把擼下。
“哐當”一聲,砸向黑暗中的角落。
“你說得對,我就是個混蛋。從前的事,是我們對不起阿願,我作為他的大哥自然會補償他,還輪不到你一個外人在這裡指手畫腳。”盛白港目光沉沉的注視他。
“和他結婚,絕不可能。”
聲音戛然而止。
身後傳來短促的敲門聲,盛馳野站在門外,小心翼翼的喚道:“大哥,小峋哥,媽媽讓我來叫你們吃飯。”
盛白港嗓音沙啞,身體僵直的簡短回複:“知道了。”
那些陰沉的冷漠、壓迫性的寒意,在經曆過一場宣泄後逐漸退潮,全部被替換成緘默。
牧峋的手指抽動了一下,推開他,張著嘴喘息。
這一場壓抑多年的爆發幾乎耗儘了他的力氣,心理,情緒,身體,每一處都奄奄一息的歎著疲憊。
他像是一塊滿是裂縫的玻璃,哪怕輕手輕腳的小心放下,也有可能使他四分五裂徹底崩盤。
自當年斷交後,他本該和盛白港劃清界限,涇渭分明,從此兩不乾擾,各自過好現生。
可是盛白港回來了。
他的到來打破了看似的安寧,讓這場粉飾太平頃刻間化為子虛烏有。
燈枯油竭般的片刻死寂後,兩道身影一前一後離開了書房。
關上燈,又關上門。
唯餘風聲嘶嘶,暴雨肆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