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兩家夫人一同懷了孩子,隨口玩笑一句若是一男一女,便結為親家。
解蘭深沒放在心上,哪知對方當了真,托人到解家說媒,解家問了自家兒子的意思,這才有了他特意回解家一趟的緣由。
解蘭深沒有結親的意思,他修煉無垢心法,不出意外,怕是以後都不打算娶妻。
這次兩家把話說開,解決了事情,解蘭深要回宗門修煉。
眼見離開的日子一天天逼近,楚阿滿差點出昏招,打算在他離開那日想辦法暴露出玉佩,但在這之前,命運之神難得眷顧了她一次。
這日她一如往常在後山練劍,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道冷肅的聲線:“你是哪家的,我怎麼沒見過?”
楚阿滿扭頭,見是那藍白的道袍,虎口一顫,長劍掉落在地麵,發出錚錚的鳴金聲。
解蘭深眉心微蹙,對她多了兩分不喜。
楚阿滿連忙彎腰拾劍,從袖口落出一抹玉色,一閃而過,叫身側的人目光微凝。
“呀,碎了。”玉佩好巧不巧,正好砸落到劍峰,從中碎成兩半,楚阿滿目露惋惜,正要撿起另外半塊,視野裡闖入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指,奪過了去。
他盯著玉佩良久,抬眸看她:“這是你的?”
“對,是我的。”楚阿滿一臉坦蕩蕩。
問阿姐要的,也算是她的吧。
如果他繼續問,也不怕,找個借口搪塞便是。
隻是難免要扯個由頭,撒了一個謊言,之後還要圓上無數謊言。
見對方將玉佩還給她,盯著她,薄唇抿成一條直線,似乎想要從她臉上辨認出昔日救命恩人的模樣。
楚阿滿和阿姐長得不太像,不想任由他繼續打量,於是主動開口:“你是大小姐的堂兄,那日在廊下我們見過的。”
解蘭深似是才記起她是堂妹從外麵帶回來的朋友,這事在解家早就傳開了。
他這個堂妹性情跋扈,在外麵倒是有一群狐朋狗友巴著,少有交心的朋友,麵前這人,倒是頗得堂妹的喜愛。
一對上解蘭深探究的目光,楚阿滿心裡有點沒底,到底她不是玉佩的真正主人,難免有些心虛。
在夢裡,他可是一見到玉佩和楚德音,立馬就信了楚德音。
心頭虛,她麵上不顯,冷抽了口氣。
解蘭深順著她的目光,落到握著劍柄的虎口,被磨破了皮,紅腫不堪:“習劍不可操之過急,容易適得其反。”
“我知道,可我資質太差,笨鳥先飛不是嗎,我資質已經很差了,隻能比旁人多努力些。”楚阿滿將兩塊玉佩塞進懷裡,咬咬牙,繼續不知疲倦地揮著劍勢。
揮舞了十幾遍,身後的人開口:“錯了,如果一開始走錯了方向,努力再多也沒用。你在害怕手中的劍,莫非你習的不是《萬象劍訣》,是貪生怕死劍?你不是解荷華的朋友,她不管你。”
如果不是他後麵那句類似詢問的話,楚阿滿差點以為他是在內涵她的歪心思。
“大小姐有自己的事要做,不可能一直浪費時間在我身上。”說著,她從懷裡摸出本劍訣,看了劍訣一眼,又重新調整姿勢,跟著書籍上重新揮了幾次。
身後沉默片刻,待她揮舞下一道劍勢時,終是忍不住開口:“兩肩放鬆,手腕低一些,短促發力,虎口朝後,肘尖夾緊,劍可直斫,也可斜砍。”1
楚阿滿按照他的提點,果然順利揮出這套左翼勢,因為興奮,麵色微微紅潤,雙眸亮晶晶的:“謝謝你,不愧是大小姐的兄長,好厲害,這套劍招我學了好久,總是學不會。”
解蘭深:“……”
這麼簡單的劍招,他看兩眼就會。
對上明亮亮的眼眸,到底不好打擊她學劍的信心,能有這份不怕苦、不怕難的心態,比解荷華不知強了多少。
剛剛來後山的路上,似乎撞見堂妹又跟一群狐朋狗友湊到一起,想來也沒什麼好事。
對比之下,楚阿滿這份對劍道的執著,實屬難得。
作為堂妹的朋友,本以為楚阿滿跟堂妹是一丘之貉,都是吃喝玩樂,貪圖享樂的懶散之輩,見她不似堂妹那般嬌滴滴,虎口紅腫,仍舊堅持練習揮劍,難得開口指點一番。
如果可以,楚阿滿也想像解大小姐那樣嬌滴滴,有父母嬌寵著,有人哄著捧著,可她沒資本不是?
在夢裡,她跌了個跟頭,知道靠人不如靠己。
直到暮色漸落,解蘭深離去。
站在原地的楚阿滿垂眼,盯著自己握劍的掌心,不自覺壓了壓唇角。
現在還不是值得高興的時候。
不枉費她日日到後山自殘式。
沒錯,她是故意弄傷自己的。
故意瞎練的。
試問一位劍道驕子,見到有人將劍招練得歪七扭八,毫無章法,能忍得住麼?
就她練出的這套貪生怕死劍法,解蘭深見了,定會認為她侮辱了劍道,勢必要走上前來,狠狠批評一番。
隻要對方上前,就給了楚阿滿接近他的機會。
剛才不小心掉出的玉佩,可以說是貢獻了她畢生的演技。
既要做出不小心的自然,又要玉佩落的角度恰好被對方捕捉到,然後將玉佩毀壞,同時達到三種要求,真是難上加難。
如今玉佩碎裂,她可以找個機會毀屍滅跡。
沒有信物,不知等阿姐到天劍宗,是否還能認得出解蘭深?
為了報複楚氏,她故意搶走阿姐的信物。
是啊,她就是這樣一個壞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