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來天明,寒冷消褪。
用水鏡給自己收拾了番,細細給麵頰塗了傷藥,佩戴上麵紗。
修仙界的東西真好用,昨日傷得紅腫不堪的臉,過去短短一日,傷口基本愈合,點點新紅,約莫再過一晚就能痊愈。
收拾好包袱,楚阿滿不敢再耽誤:“好了,我們可以走了。”
解蘭深沒有要上路的樣子,老神在在坐在原地:“你一天沒吃過東西,等你吃飽再出發。”
楚阿滿麵露難色:“我現在吃不下,一看到肉乾,就想起……”
後麵的話沒說出口,解蘭深立刻意會,從儲物空間取出一瓶丹藥:“這是辟穀丹,我早已辟穀,用不上,給你。”
楚阿滿歡喜接過,磕了一顆丹藥,鬨騰的酸水立刻被安撫,五臟廟充斥飽腹感,沒忍住打了個飽嗝。
就是味道很古怪,她不愛吃辟穀丹,準備了許多肉乾帶在身上,哪想到會遇到這檔子事……以後還是預備些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
吃完兩人上路,頭頂依舊是不見天日的霧霾。
解蘭深奇怪:“昨晚突然氣溫驟降,難道出事了?”
這個冰雪做的人難得開口,楚阿滿捧場:“你怎麼知道從昨晚開始不對勁?”
解蘭深掃她一眼:“不是從昨日開始,你還能好好站在這裡?”
楚阿滿:“……”
會不會說話。
真不知道楚德音和那幫天之驕女,到底喜歡他什麼?
她也是有心氣的人,被鄙視看輕,當即扭開臉,抬頭望天,低頭看腳尖,就是不搭理他。
入夜後伸手不見五指,除了麵前燃燒的火堆,樹林子靜悄悄,聽不見蟲鳴。
解蘭深睨了眼一路鼓著腮幫子氣呼呼的人,不見她靠過來,沉默等待片刻,靜下心來盤腿修煉。
不急,等她熬不住的時候,自會來求他。
昨晚她抱著雙膝,烏黑的眸子眼巴巴,軟軟糯糯的嗓音,像隻畫眉鳥。
想著,解蘭深很快進入冥想的玄妙世界。
不知過去多久,身旁傳來腳步聲,他從入定中醒來,撤開部分護體劍氣,撤到一半,發現不是小畫眉鳥靠近,她是朝著樹林的黑暗深處走去。
來不及思考,解蘭深抬步追去,見楚阿滿雙目呆滯無神,像是被什麼操控了。
一點靈力,順著他的指尖湧入她的靈台,沒有焦距的呆滯目光漸漸清明,腦瓜子一懵,楚阿滿茫然:“解小道長?”
解蘭深上下打量她:“剛才是怎麼回事?”
想到剛才如同行屍走肉的狀態,楚阿滿心頭發麻:“有個小女孩入了我的夢,說要帶我去個安全地方,我能感覺她對我沒有惡意。那個地方好像是個山洞,四周黑漆漆,有螢火蟲,地上躺著很多仙門弟子,靜靜的安睡,她們都還活著。”
天明後,兩人在附近探查一番,並沒有找到類似山洞的庇護所。
經過商議,兩人決定今晚複刻一遍昨晚發生的事情,看看夢裡的小女孩還會不會出現。
夜深後,再次聽到楚阿滿的腳步聲。
這次解蘭深沒有上前喚醒她,不緊不慢跟在身後,一路穿行過低矮灌木、遍布苔蘚蕨草的山坡,來到一處地勢平闊的平底,中央偏高的一處屹立一座小塔。
纖細的身影鑽入小塔,解蘭深不遠不近跟著,離得近些,塔內森森白骨,靠近小塔入口的白骨堆下,有個水桶大小的黑洞。
楚阿滿應該就是從這裡進去的。
這片區域禁錮神識,不能用神識探查周圍情況。
他快步追去,穿過長長窄窄的台階,來到一條彎曲深長的通道,幽藍色火焰漂浮在半空,詭異極了。
哪裡是什麼螢火蟲,分明是磷火。
穿過通道,來到一片視野開闊的洞穴,就著飄動的磷火,解蘭深一眼認出立著的人影,以及倒在地上橫七豎八的練氣弟子。
大部分是水月宗的弟子,另有五人著天劍宗弟子服,呼吸綿長,麵上睡得安詳,像是沉浸在什麼美夢,查探靈脈,這些人暫時沒有性命之憂。
這次失蹤的天劍宗弟子有七人,少了兩人。
解蘭深掃過一圈,抬起指尖準備喚醒楚阿滿,見她眼睛眨了眨,從混沌中蘇醒:“小道長。”
解蘭深衝她點點頭,陸續將其他人喚醒。
“這是哪裡?”
醒來的弟子不約而同冒出這個問題,想起自己被古怪的灰霧困住,無法逃離,之後陷入一片混沌夢境……得知是天劍宗的解師叔來搭救她們,紛紛感激涕零。
等喚醒所有人,解蘭深環顧一圈,沒找到楚阿滿的人。
從逼仄的通道走出,見她呆呆站在小塔前,解蘭深:“怕?”
那日見到篝火,嚇得她麵如紙色。
這會兒見到由白骨壘起的一座半人高小塔,呆呆傻傻的模樣,怕是被嚇成了隻鵪鶉。
“不怕。”楚阿滿側頭,眼眸清亮亮,水潤潤:“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解蘭深搖頭。
聽她又道:“這裡是棄嬰塔,又叫女嬰塔。”
她們是同類啊,為什麼要害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