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不能隨意派個人來?非要讓自己在外人麵前露臉?!
……
“幸好你有決斷,知道來找我。”霍玥急匆匆趕向西北角,一麵後怕,“夫人深恨那一位……真叫他們見了麵——哪怕沒見麵,隻鬨到親衛眼前,家裡罪名就要再加一重了。太後娘娘留下多少情分夠用的!”
青雀並不答言,隻扶著霍玥趕過去。
她身體好,霍玥的更不差。兩人把餘下仆婦丫鬟們落在身後幾丈,先趕到附近,便聽見一聲抽刀聲,跟著便是夫人顫抖的怒叱:“真不要命,便接著攔!”
“快去讓人請父親回來!”霍玥氣道,“還有,派人去公主府,無論如何也得把大嫂給找回來!”
說完,她便衝出去,當頭跪在婆母麵前:“母親!母親三思,使不得啊!”
……
一陣人仰馬翻。
雙拳難敵四手。康國公夫人雖手握利刃,終究沒有砍向兒媳。
霍玥寸步不讓,聲淚俱下,奴仆們也跪的跪、求的求、勸的勸,把甬路堵得水泄不通。
康國公先趕回來,一把奪了妻子手裡的刀。
孫時悅緊隨在後,卻隻站在人群之外。
“你這行伍裡的本事,自小的功夫,彆處用不好,倒隻好用在我身上。”夫人看著刀,又移向康國公,冷笑。
“仇氏!”康國公滿麵紅漲,粗喘著憤怒道,“二娘已經去了,咱們就剩二郎這一個孩子,你還不叫他好過!你還不為他想想,他有今天不容易?你還要……害了他!”
“我害了他?”仇夫人不可置信,“我不叫他好過??”
她直逼向康國公,毫不畏懼方才還在自己手裡那把刀:“我這一輩子,隻養下四個孩子,大娘便不提,大郎難道不是你害了的,你怎麼好意思說!”
康國公一滯:“這是在說二娘,你提大郎做什麼?”
一年不見,老妻鬢發全白,聲音嘶啞,一身緇衣,通體無飾,仿佛變了個人,讓他不免生出膽怯。
可話還是要說清:“若不是你鼓動唆使,她哪裡來的膽子趁楚王巡邊——聖人留了你一命,你還……”
“若非你獨斷專行固執己見,十一年前,你何至於敗?大郎又怎麼會死?你又何至於身上寸職皆無?”仇夫人根本不聽他指責,聲聲質問,“若非你在聖人麵前沒了臉麵,不能替她做主,二娘有聖旨賜婚,又怎麼會在王府日夜不安,生怕被一個鄉下毛丫頭取代!”
公婆的爭吵,霍玥不便多聽,隻能緩步走遠。
孫時悅卻仍在一旁觀賞。
她眼中冷漠,麵無表情看著這對夫妻互相推脫兒女的死,無意避讓。
康國公看見了她,仇夫人也看見了她。
康國公想說些什麼,最終卻隻拽住了自己的夫人,把人向院內“請”:“在這吵吵嚷嚷,是想叫一家子都看笑話嗎!還嫌不夠丟人!”
婆母的事得以解決,花園那裡又不便再回去,霍玥便索性回了自己院子。
青雀發著抖。霍玥也發現了她在發抖。她心裡仍還煩亂著,因青雀究竟有一功,便耐住性子問:“你嚇著了?”
青雀點頭,又搖頭。
“母親那沒事了。本也不會怎麼著。她難道還能砍了我嗎。又沒真瘋。”霍玥扶住額角想,“那就是楚王的親衛?那兩個人跟著你一個,是怪嚇人的,怪不得你跑那麼快……”
說著,她突地想起來:“怎麼好像咱們走的時候,楚王在看——”
青雀又一抖。
霍玥狐疑地坐正了。
她端詳著青雀,又翻找著那一刻的記憶,心中忽有意動。
這念頭一起,再看青雀,她便有些不自在了,十分柔聲道:“罷了。你替我看了這一下午,也怪累的,去歇著吧。”
“嗯。多謝娘子。”青雀哽咽一聲,又收獲了霍玥好一番溫言。
她低下頭,跨出房門,隻看著自己足尖,回到後院,緊閉房門。
成功一半了。一手倚住門邊,她輕喘著想。
接下來,隻需等到傍晚。
上一世的今天,她懷揣滿腹驚懼回房,終究沒能心安。捱到酉時,她根本吃不下飯,又走出屋子,想找小姐說一說心裡的害怕,想聽小姐再保證一句:楚王不會動她。
可她才走過月洞門,宋檀就步履如飛地回來了。她不願和宋檀碰麵,就在廊下躲了一躲。
她就聽見宋檀對霍玥說:“楚王真是……豈有此理!”
他在屋裡踱著急步:“我說什麼,他都不應!一張嘴就是喝,喝喝喝喝喝!喝夠了,還就在那躺下了!這叫個什麼事?你說,這是請的什麼客?他既一點兒不想與咱們修好,又是為什麼來呢!就為了羞辱你我?我是趕著叫人送枕褥去了,愛用不用!”
“還有青雀!”他又問霍玥,“天大的事,派誰去不成,非要她自己去?母親鬨起來,她叫人傳個話不是一樣!”
霍玥便說:“你有氣,朝我發什麼!”
她說:“這是大事,青雀不得來麼?”
旋即,她稍稍放低了聲音:“我看,楚王好像格外注意青雀……你也看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