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了多少?”
“636。”
“這麼高!英語呢?”
“滿分。”
“哇!”陳婉興奮的歡呼一聲:“我終於能夠卸下我滿腔的負罪感了!”
李牧便道:“還想請你吃飯感謝你那迷之一撞來著,沒想到你竟然走了。”
“等我回去請你吃!”
“好吧,你在滬市要照顧好自己。”
“放心吧臭小子,你也一樣。”
掛了電話,陳婉的離開讓李牧心裡隱約有些失望,不過他也儘量沒讓自己的情緒紮進那個離彆的牛角尖,分數出來了,終歸是非常值得開心的事情,這絕對是個大圓滿的分數,讓爸媽格外欣慰,令自己也非常滿足,英語滿分更讓陳婉一直以來的負罪感煙消雲散。
收起電話,李牧笑著對爸媽說:“婉姐去滬市了,那就咱們三口人吃吧。”
“行。”爸媽點了點頭。
李爸隨即對李媽說道:“小牧考了六百多分,是個大喜事兒,改天我請個假,咱們再帶著小牧回趟鄉下,去看看我爸媽。”
“行。”李媽點點頭,猶豫片刻,問李爸道:“要不咱們抽個時間,把我們家的人都請出來一起慶祝慶祝吧。”
李爸神情間閃過一絲複雜,但還是連連點頭道:“是該請,不過今天有點晚了,乾脆明天吧。”
李媽見李爸答應的爽快,會心一笑,攬住李爸的胳膊,輕聲安慰:“你也彆多想,咱家現在跟以前不是也不一樣了嗎,咱家小牧高考發揮的這麼好,還這麼會賺錢,我大哥、小妹要是知道小牧現在這麼有出息,肯定不會再跟你說那種話了。”
李爸對李媽點頭微笑,一旁的李牧卻發現這笑容之中多有幾分尷尬與勉強。
李牧知道,上輩子老爸一直是有些躲著媽媽的娘家人,尤其是李牧的大舅和小姨,能不見麵就儘量不見。
這也不怪老爸不近人情,李牧知道自己大舅和小姨從爸媽沒結婚的時候開始,就一直對老爸有意見,每到家庭聚會的時候,老爸就會成為他們兩個冷嘲熱諷的對象,話說的連李牧都受不了,何況作為當事人的老爸,李牧上輩子和大舅、小姨的感情也很一般,主要就是他們針對老爸的時候,自己替老爸反駁,經常會得罪他們倆。
李爸李道平是地道的農村出身,全家到現在還都在海州邊陲的一個鄉鎮裡,唯有他一人在市裡工作,用李爸自己的話說,家裡往上五六代人都是貧農。
不過李牧的媽媽肖雲芳出身工人世家,外公外婆都是最早的國企工人,所以李媽以及李牧的兩個舅舅、兩個姨媽都是從小城鎮戶口,吃商品糧長大,條件比李爸好了不止一點半點,這也是大舅和小姨瞧不起李爸的原因之一。
現在的大舅兩口子都在稅務局工作,一年連工資帶福利少說四五萬,小姨前幾年下崗之後,日子苦了一陣,後來靈光一現、在老街弄了個小規模的童裝店,據說生意一開始就不錯,穩定下來,一年也能賺個三萬來塊錢。
兩家的收入都屬於標準的小康水平,相比之下,他們便有些瞧不起李牧老爸這種,每月隻有一千塊左右死工資的煤礦工人。
其實,李爸在李牧大舅、小姨眼裡被嫌棄,也並不僅僅是他出身低、賺錢少,最主要的,還是彼此心中一個多年的心結。
據李爸後來跟李牧說,當年李牧的大舅曾經一心想把李媽介紹給當時稅務局副局長家的公子,對方對李媽也很是鐘意,甚至願意在結婚後,把當時剛分到煤礦的李媽弄進稅務局,還許諾等李牧的小姨高中畢業之後,也把她弄進稅務局上班。
當年的稅務局還沒有進行分稅製改革,權利大得很,可謂是最吃香的部門之一,就算是再醜的丫頭、再懶的小夥,隻要能進了稅務局,到家裡說媒的都能踏破門檻,不過李媽到底是死活沒同意,鐵了心的跟了李爸。
雖然當時李牧的外公外婆很是開明、沒有反對,但在大舅和小姨眼裡,李爸卻成了拐走李媽、帶李媽過苦日子的罪魁禍首。
在李牧的大舅、小姨心裡,對李爸還有更深一層不滿,因為他們兩人都覺得,如果當初李媽嫁給那個稅務局副局長的公子,他們兩人的前程也能有很大改善,大舅在稅務局如果有這層關係的話,至少能提個乾部,小姨要是進了稅務局,當初也不會因為紡織廠倒閉而下崗,苦熬了兩三年,雖說現在做生意有了點起色,但心裡還是有這個疙瘩。
在李牧記憶中,這種情況上輩子在爸媽雙雙下崗之後,就變得更加嚴重,以前李爸在肖家就抬不起頭來,下崗以後這種情況就更嚴重了,類似沒出息、不能賺錢、讓老婆孩子跟著受苦,都是大舅和小姨指責李爸的“罪責”。
心理年齡已經三十多歲的李牧心裡很是清楚,在這個笑貧不笑娼的年代,大舅和小姨冷嘲熱諷的原因,無非就是嫌李爸沒錢沒出息,要是李爸能賺錢、挺直了關於錢的腰杆,他們也就無話可說了。
想到這,李牧心裡忽然生出一計。
不出意外,美特斯邦威的最終審核要不了幾天就能通過,一旦通過,自己就要抓緊把店弄起來,讓老爸老媽將來能有一個蓬勃發展的事業。
可是,一旦總公司通過,店麵不僅要立刻開始裝修,而且要同時安排人過去學習,不管招個什麼樣的店長,李爸李媽作為未來的老板,至少也要去一個參加培訓。
不過眼下開店的計劃還沒有跟父母公開坦白,所以李牧也一直在想,到時候用什麼樣的辦法逼迫爸媽放棄工作,把心思轉移到專賣店上來。
看來這次宴請就是一個契機,李牧覺得自己也是時候給老爸演一場戲了,一方麵要讓大舅和小姨對李爸刮目相看,另一方麵,也是要把李爸逼上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