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思齡這才想起來他家住在灰撲撲的巷子裡,“你家為什麼要買在巷子裡啊,不好找,車也不好轉彎,人來人往的,不嫌鬨嗎?我看阿姨送我的那棟彆墅也在市中心裡麵。其實可以住得遠一點啊,空氣也好,就像我們家住山上,多舒服。”
一旁的sales受到億萬點的暴擊,她想跟這幫有錢人拚了。
謝潯之隻是很清淡地笑了笑,糾正她話裡的錯誤:“那也是你家。住市中心方便些,京城交通堵,
不比你們港島。”
京城比港島大了十倍不止。住在郊區,到時候她想逛街都得坐車三小時,若是遇到上下班高峰,
就真該哭了。
易思齡抿唇。
她也不是非要住郊外,隻是對那棟外表平平無奇,甚至是灰撲撲的宅子有些存疑,她怕大失所望,更怕她的新衣帽間得不到落實。
又想,算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易思齡壓根就沒對謝園抱什麼期待,車再次駛入那條胡同時,她還在玩手機,謝潯之瞥她一眼,
有些無奈。
她真是小孩子脾氣。隻要無條件哄著她,順著她,寵著她,她就對你有好臉色,也會很配合,很乖,可大多時候都懶得理你,她有很多自己的事。
她很嬌氣很難搞沒錯,但她根本就不需要誰去搞定,她不是找麻煩的搗蛋鬼。
所以現在的局麵是,相不相敬如不如賓,全在於他。無條件順著她很簡單,他的修養風度不至於包容不了一個小妹妹,他覺得他可以。
但事實是,他有些偏航。某些時候,他甚至無法遊刃有餘地控製自己的情緒,他感覺靈魂深處潛藏著一些不安分的,危險的,強勢的因子,會因為她很簡單的一句玩笑話而生氣。
想讓她看著他,想讓她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
想讓她看見他其實是很好的,沒有她想得那麼土,古板,嚴肅,老氣橫秋“到了,少奶奶。”
坐在副駕駛的梅叔出聲提醒。
謝潯之猛地,止住逐漸瘋狂的思緒。
車停穩,梅叔下車替易思齡拉開車門。
易思齡收起手機,下車後撐了個懶腰,打量著四周。
平平無奇的地下車庫,一眼望過去有八九台車,除了一台幻影和賓利,其餘是清一色的黑色奔馳,並無看點。
易公館的車庫,光是她和老二的豪車加起來就有十多台,五花八門,還不說易坤山和梁詠雯這兩個碎鈔機。
不過,角落處那幾台勁酷狂野的機車倒是讓易思齡眼前一亮,川崎,杜卡迪,雅馬哈,寶馬,kt……應有儘有。
“好酷啊!這些都是你的?”易思齡尖叫一聲,不顧高跟鞋,跑到那些摩托車前。
謝潯之:“是小起的。但我繳了,所以現在也算是我的。”
摩托車跟著他,隻能放在車庫落灰。
易思齡哭笑不得,他有時候也挺霸道的,她看出來了。
“你為什麼要繳他的車。”
“他不是惹你不高興了嗎。”謝潯之唇邊勾出一抹笑。
“哪有。他就是小屁孩。我不跟他計較。”易思齡一邊說,一邊歡喜地摸著一台川崎h2。
她曾經也有一台。
她在英國讀書的時候,跟著一幫朋友玩過賽車,為此,梁詠雯還頗為擔心,一開始易思齡也沒當回事,想著她技術好,哪裡會出事?但沒玩一兩年,周圍一個好朋友就因為飆車出車禍,全身粉碎性骨折躺在|cu裡,她嚇到了,此後再沒有玩過賽車。
畢業回國前夕,那台川崎低價賣給了車行。
謝潯之不覺得易思齡這種嬌氣的公主會喜歡這種重型機車,隻當她一時新鮮好玩。
他說:“你若是喜歡,我讓小起教你騎,前提是隻能在場地裡,不能騎上路。”
易思齡:“你都不了解我,怎麼就知道我不會玩?”
謝潯之笑,定定看著她:“婚後我會慢慢了解。”
易思齡不想理他,最後又摸了兩把,這才跟著謝潯之進電梯。
謝園提前一個月就開始衛生大掃除,邊邊角角,旮旮旯旯都不放過,尤其是那些年久失修的牆和木門,都重新翻修。當然,是在不破壞原有古樸美感的前提下,請來的都是曾經為故宮做過古建築修繕的團隊,所費不貲。
結婚那幾天,雙方親朋好友都要登門,自然不能掉麵子。
電梯門叮地打開,撲麵而來一陣陣臘梅的清香,加之空氣凜冽,越發有潔淨無塵之感。
易思齡雙眸一亮,“好香啊,是梅花嗎。”
港島的花很多,但臘梅少見。
她快步踱出去,心裡沒什麼準備,驀地看見眼前的景象,心中震撼,忘了走路,驚訝地張著嘴。
這裡麵居然有一方如此巨大的池塘,看上去像湖,碧綠如鏡,大團白雲投下淡影。
四周種了垂柳,梧桐,玉蘭樹,臘梅,陽光穿蔭而過,灑在大小均勻的鵝卵石徑,浮光躍金,點點斑斕。
水麵上有回字形石橋,中央搭一間玲瓏精美的小亭子,牌匾上寫著“觀翠”二字。
假山形態優美而怪異,山中夾縫生長楓樹,羅漢鬆,青竹,畫麵翠得很有詩意,古色古香。上百條手臂大小的錦鯉在池塘中來回遊弋,魚鱗閃爍,金色紅色讓人眼花繚亂。
再往四周,是飛簷翹角的房子,回旋的曲廊,所有的建築都低矮,但巍峨,自有一番不同於西洋式的莊嚴華麗。
易思齡低頭看自己高跟鞋踩著的用瓦片、鵝卵石、碎石鋪就的地麵,又偏頭,看見那白牆黛瓦之下,鏤空花窗之外,是另一片青青竹林。
所以,她站的地方,隻是這座園子的冰山一角。
謝潯之不急不慢地走過來,見她在怔怔發愣,笑笑:“怎麼了?”
易思齡大腦暈眩:“我感覺我穿越了,你家是公園?不,是禦花園?不,是清宮戲的拍攝基地?
j謝潯之:“”再次糾正,“是你家。”
易思齡暈了。
謝潯之覺得她發呆發愣的樣子格外可愛,鬼使神差地想捏她的臉,於是伸手捏了下。
易思齡回神,“不準捏我。”
謝潯之收回手,指腹不經意揉搓,感受到皮膚上殘留的一抹溫山水軟的細嫩。
從沒想過謝園會是這樣的,易思齡有驚喜過頭的感覺,邊走邊逛,一時間忘了來到這裡是乾什麼。
是乾正事,是主角換成她的一次正式的登門拜訪。
為此,她還帶了禮物,有港島特產點心,港島本地的藥油,海味,一套高檔手工瓷器,四瓶易坤山珍藏的好酒,送給謝潯之弟弟妹妹們的限量手辦,還有一份單獨送給楊姝樺的手繡披肩。
這些禮物當然比不上謝潯之帶來易公館的見麵禮多且貴,不是出不起,是因為她是女方。女孩子登門,大方自然就好,送禮要精,不能多,比男方帶來的禮物還多,那可不就顯得上趕著?但太少也不好,不大氣,總之裡麵門道很多。
其實也沒有許多名堂,兩人都領證了,就跟自己回家一樣,什麼登門拜訪不拜訪?
一刻鐘的路程,謝潯之陪易思齡走了半小時,她雖然嘴上不說,但謝潯之能看出來,她還算滿意這裡。
一路上,她拍了很多照片,臨近的幾個花園她都要去看,但短短半小時無法走完整個謝園。
無妨。
還有很多很多景色等著她在漫長的婚後生活裡發現,解密,何況謝園的春夏秋冬,雨霧晴雪…都有不同的韻味,即便歲月漫長,也不會讓她單調。
到了花廳,一進屋就是溫暖如春的暖氣。
楊姝樺,溫寧,明穗都在,一見易思齡進來,就開心得不得了,笑容沒有斷過。楊姝樺先問她一路過來辛不辛苦,又問她喜不喜歡這裡,若是有哪裡不喜歡,就再重新修葺。
易思齡很激動:“喜歡呢,很喜歡。外麵看灰撲撲的,沒想到裡麵的風景好靚好驚喜!像在參觀景點!”
楊姝樺喜歡易思齡的漂亮、大方和敞亮,不是那種不喜歡和喜歡都憋在心裡,讓人看著乾著急的女孩。
有她來,整個屋子都明亮熱鬨了起來。
謝明穗打趣:“媽,您彆一見大嫂就樂開了花,連正事都忘了。”她又朝謝潯之遞個眼色:“大哥,
都等著欣賞小紅本呢。”
“對對,快拿出來看看。”楊姝樺催促。
謝潯之:“媽,這有什麼好看的。”說著,他從西裝口袋裡掏出結婚證,遞過去。
謝溫寧坐在最邊上,忍住笑。滿屋子隻有她發現這個小細節。
沒什麼好看的,怎麼掏本本一秒也不猶豫?
易思齡看見那本結婚證像寶貝一樣被謝家人傳閱,還是不好意思地咬住唇。
一個結婚證,這有什麼好看的啊
屋裡的暖氣如此蓬勃,熏得她臉也熱,心跳也熱,男人的手臂就從背後搭上來,很輕地落在她肩頭,但力道如此深沉洶湧,她整個人朝他而去,被他摟在懷裡。
她恍惚中想起,他們領證拍照時,他也是這樣摟著她。
兩人親昵地挨在一起,肩膀蹭著,頭向彼此靠攏,和諧又恩愛的樣子,像極了一對如膠似漆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