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潯之並不比易思齡好多少。
他早已習慣了夜晚有溫山水軟的妻子睡在身邊,能抱一抱親一親做一做,驟然獨睡那張又小又窄的拔步床,落差不是一星半點。
何況這幾日主臥在裝修,他隻能住在隔壁院子的廂房裡,滋味更是複雜。
中斷了數日的晨跑恢複過來,一日比一日跑得更遠,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要換一個方式消耗掉。
梅叔含著意味深長的笑容,假惺惺歎氣,“可惜港島太遠了。”
謝潯之瞥他一眼,不懂他一大早興什麼妖風。
“不然少爺就自個跑過去了。”梅叔自己補全了話。
謝潯之拿運動毛巾擦額頭的汗,一麵大步流星地跨進院子,“你不說話,我也不會把你當啞巴。”
梅叔微笑:“我這不是想讓您高興點嘛。少奶奶不在,您已經很久沒笑過了。”
謝潯之:“”
他冷冷地看這人一眼,“梅叔,你是不是覺得你很幽默?需要我推薦你去娛樂公司當演員嗎?”
“不要…難道去演電視劇裡豪門的倒黴管家嗎,那還不如當您的,工作量不大,工資還高。”梅叔實話實說,他一個月二十萬的高薪水,包五險兩金,可不是美美的。
謝潯之忍無可忍,“你再這樣冷幽默,今年獎金全扣。”
梅叔做了個收聲的動作,把嘴巴的拉鏈拉緊,但心裡想著自己就是很幽默。
謝潯之覺得梅叔越來越聒噪了,可梅叔不在眼前晃悠,他又有些說不上來的乏味。
謝園眾人都知道謝潯之喜靜,平時在家的時間少,留在家裡也大多在書房練字或是工作,即使是幾個弟弟妹妹也識趣地不去打擾他。
沒有易思齡在身邊,謝潯之第一次覺得謝園如此空曠,如此寂靜。
如此枯燥。
聖誕節即將到臨,港島雖然不會下雪,但無損濃厚的節日氣氛,街上裝飾著各種彩燈和聖誕鈴鐺,商家為了抓住聖誕期間的流量,紛紛各顯神通,擺出浮誇又炫目的聖誕裝飾。
易思齡最近比以往都要忙。
除開絡繹不絕的晚宴,arty,飯局向她發來邀約,她還要參與易家旗下酒店、商場、珠寶品牌的一係列聖誕活動,當然,婚禮的各種細節也需要她一一確認,如此一來,那絲絲縷縷縈繞在心尖,磨得她空落落的想念,早已被花團錦簇的熱鬨衝淡了許多。
頭兩天,她會時不時分享照片、日常給謝潯之,到後來,要等謝潯之來找她,她才想起來。
bariya的首席設計師為今年星頂酒店設計的聖誕主題是“冬雪動物園”。一進酒店就能看見那棵特彆訂製,足足高達十三米的聖誕樹,上麵掛滿了各種動物玩偶、雪花、鈴鐺、糖果、聖誕結,聖誕樹下方堆滿了印有星頂酒店和bariya共同標誌的禮物盒。
易思齡特彆喜歡這些玩偶,突發奇想,臨時發郵件給bariya總部,得到同意後讓工廠加急訂製了三千份玩偶,作為聖誕福利隨機送給十二月前來住房,用餐,或是sa的客人們。
玩偶的背麵刻有bariya和星頂的標誌,本身就是一種奢侈品,更何況是限量發售三千份。
活動一出,就收到了很好的反響,前來訂房,喝下午茶的客人絡繹不絕,玩偶也在市麵上炒出高價。
易思齡給自己留了兩隻,一隻是戴皇冠的小貓,一隻是打領帶的獅子。
小貓仰著頭,戴著皇冠,表情頗為驕傲,獅子是蹲坐的姿勢,溫厚沉斂許多,豐厚的毛發威風凜凜。兩隻玩偶擺在一起,看久了,居然生出三分般配。
易思齡為兩隻玩偶拍了合照,又湊了幾張她在星頂拍的宣傳照,一起發到個人s和微博。
易思齡ia:【歡迎來到星頂酒店的聖誕冬雪動物園!一起來喝下午茶吧!bariya星頂酒店】
易坤山表示很欣慰,在紐約出差,還不忘打跨洋電話給女兒,表揚她這個idea給酒店帶來了四倍的營業額,還有一係列長尾效應,對整個星頂品牌的口碑和知名度都有不錯的提升。
“爹地就知道,你隻要肯上心,工作上肯定比彆人出色!bariya這種老牌也就認我女兒,換個人,
他們肯定不搭理。”
自從易思齡接管了星頂後,港島的頂奢酒店排行,星頂一直是前三。
易思齡好笑又好氣,“我一年砸幾千萬的bariya珠寶,你還罵我碎鈔機。”
易坤山笑:“反正你以後不碎我的鈔票,我肯定不會說你。潯之努努力,養我女兒沒問題。”
易思齡:“
就花你的錢!老頭!在紐約注意安全,出門帶保鏢,彆讓人擔心。掛了!
y易思齡掛了電話,犯懶地趴在辦公桌上,兩隻玩偶就在眼前,她嘴角勾起笑意,手指點了點獅子的頭。?午後的陽光斜斜灑落,獅子沐浴在碎金之中,表情冷肅,有種不怒而威的氣勢,那小貓站在獅子旁,像是撒嬌。
“你怎麼看著,有點像老古板”她自言自語。
話剛落音沒幾秒,一直安靜的手機震動起來,是謝潯之打來的電話。
易思齡的心臟還是有反應,突突地跳了跳。每次他突然打來,都讓她不爭氣地凝了心神。
謝潯之的電話是不固定的,不定時的,沒有規律的,像突然到訪的客人,敲門,逼得她沒有準備就開啟門扉。
“才一點,打來做什麼…你不吃飯的嗎?”
“吃了。你呢,吃的什麼。”
謝潯之剛剛在政府機關大樓的食堂裡用完餐,等會要陪領導去北城新經濟開發區考察,中途抽空,打電話給易思齡,想聽一聽她的聲音。
他站在樹蔭下,影子被陽光拉長,手中玩著一支鑽石發夾,是昨晚他在床下撿到的。易思齡粗心,用過的東西沒有定數,像發夾,耳環這類小東西,經常丟三落四。
“我在酒店吃的西餐,還拍了一上午的宣傳照。最近酒店和商場都在做聖誕活動,好多工作…”她委屈巴巴地。
謝潯之摩挲著發夾上的鑽石,覺得她報告行程的樣子很乖,“怎麼起這麼早,忙到沒時間睡懶覺?”
易思齡蹙眉:“你嘲笑我睡懶覺。”
“沒有。我關心你。”
“那你打電話做什麼。”
“不做什麼。就想聽聽你的聲音。”
也許是周圍有其他人在,他語氣很平緩,又清淡,但抵不過那把富有磁性的嗓音,又沁了藏而不露的溫柔,隔著聽筒,像春夜潮濕的雨。
易思齡很輕地抿了下唇,明明臉上泛出熱意,還是高傲地說:“那你現在聽到了。”
謝潯之不免想起她發的那幾張照片,其中有一張小貓玩偶。那貓咪仰著腦袋,頭上戴一頂小皇冠,渾身都是冰雪伶俐的高傲,仿佛旁人伸手碰一碰,就要不客氣地伸爪子。
“能不能再要個禮物。”他忽然說。
“什麼禮物?”
“你發的照片裡不是有兩個玩偶?可以送我一個嗎。”謝潯之紳士地討要禮物。
易思齡看了眼桌上的獅子小貓,有些舍不得地說:“哦你要哪隻啊”
聽出她小朋友般的獨占欲,謝潯之笑了一息,低低說:“老婆,我要那隻貓。”
易思齡打了個顫,不知為何,聽出一種情欲的成分。她以為他會要那隻獅子,畢竟獅子才像他,
可他說他要這隻貓。
“那你來了我給你。”易思齡一時口乾舌燥。
“今天就想要。”謝潯之微笑,強勢地安排好一切,“我下午讓梅叔來拿。”
易思齡覺得他這是突然發瘋,真當京城和港島是走路就能到的嗎,“你真是,折騰梅叔做什麼,我寄給你也可以。”
男人語氣溫和:“郵寄太久,我想今晚就拿到。正好梅叔最近很無聊,替他找點事做。”
易思齡無語凝噎,隻好答應,可又忍不住嗔怪他,“小心梅叔在背後說你壞話。”
謝潯之失笑,漫不經心,“他當著麵也敢說壞話。”
“對了,我的伴娘選好了,五個人,你這邊怎麼安排。”
易思齡為伴娘人選頭疼了快一周,老二老三老四是必須的,其他的人選舉棋不定,一幫塑料姐妹在群裡爭風吃醋,選了這個就不能不選那個,到最後,伴娘團達到了驚人的數量。
老四又吃醋了,陰陽怪氣地說,到時候拍個合影,她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易思齡乾脆一個塑料姐妹都不要,最終版本便是五人團,易家三姐妹,陳薇奇的小妹陳四小姐,
還有謝溫寧。
謝潯之想起那一幫聒噪的發小,很漫不經心地嗯了聲,“我看看他們誰想做伴郎,也找五個。”
易思齡嬌笑一聲:“要帥,洋氣,嘴甜,還得紳士風度,我的妹妹們都很漂亮,你可彆拿歪瓜裂棗唬弄我們。”
謝潯之:“除了新郎拿的出手,其他的都是歪瓜裂棗。”
他開玩笑也開得很一本正經,引得易思齡嗔他很煩。
最後說了幾句無關緊要卻又不無聊的,謝潯之這邊要出發了。這次考察很官方,帶了隨行的央視記者做報道,謝潯之被安排和幾位大領導同坐一輛考斯特大巴,沒有私人空間,隻能不舍又克製地掛了電話。
在車上時,他點進那幾次三番把他踢出去的聊天群,發布一則消息:
【需要五位伴郎,有意願的,可以在群裡回複。】
瞬間,一群上班摸魚的公子哥在群裡回複:
聞餘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