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起來,哽咽道:“我想到你出生的那天,好小好小的一個baby,護士把你抱過來,我都不敢接。一眨眼昭昭變成大女孩了,都要出嫁了…我就是感慨”
易思齡輕輕拭掉眼尾的淚水,挽上父親的臂彎,“那謝潯之是你的最佳女婿人選嗎?"
“當然。”易坤山自信自己識人斷事的眼光。
他很肯定。?父女倆朝著主宴會廳走去。
這是一條安靜又奢華的走廊,明燈照在翡綠色大理石牆麵和地板,宛如沉靜的湖麵,易思齡的婚紗拖在地麵,像天鵝的翅膀拂過湖水。
“原諒爸爸,第一次嫁女兒,失態了。”易坤山拍了拍女兒的手背,“一想到還要失態三次,我這心裡,更難受。”
易思齡調皮地開玩笑:“也許還剩兩次?你又不是不知道,del不婚主義哦。”
易坤山:“她個小不點她敢!”
易思齡:“我替她說了,她超級敢。”
易坤山:
“”
被易思齡這樣一打岔,易坤山狀態迅速調整過來。他牢記妻子的叮囑,整個港島都在看著他,看著他的女兒,他不能出岔子。
婚禮場內,上千名賓客都已落座,場麵熱鬨卻不擁擠。也隻有星頂酒店能承擔如此盛大的場麵,
因為修建這座酒店時,易坤山就想過,他女兒的婚禮一定要遍邀所有名流豪貴,所以一定要有一間最大的晚宴廳。
當年的心願,在今日終於派上用場。
一千八百八十八盞水晶燈琳琳琅琅地懸掛在天花板,高低錯落,像夜晚海麵上沉浮的月光。水晶燈隻亮了最邊緣的一排,中間接近九百盞都處於沉睡狀態,倏地,那最邊緣的一排也熄滅下去。
整個晚宴廳陷入一片黑暗。
謝潯之站在花路的儘頭,隻有他一個人,那筆挺的身影籠罩著幾分孤獨。
但很快,他就不會孤獨,因為會有人並肩站在他身旁。
在多瑙河上聽過的歌再度響起,謝潯之因這首華麗濃稠,又如此空曠,如此浩瀚的歌聲而心臟一慟。
原來她在郵輪上問的那句話是因為這首歌。
晚宴廳的門緩緩拉開,一千多盞水晶燈在這一瞬間點燃,像一種盛大又夢幻的儀式。所有的賓客無一不是心臟一跳。
易思齡挽著父親,手拿捧花,明豔的臉上掛著得體優雅的笑容。
她抬眸,一眼就看見了道路儘頭的謝潯之。
他也在看著她。
很多年後,易思齡回憶這一刻,她想,那大概是她第一次在心底承認,她喜歡這個男人。
是因為喜歡,才願意嫁給他。
不是因為這場婚禮有多麼盛大,多麼風光,多麼熱鬨。
“嗚嗚嗚,我心碎了,公主真的哭了,我的公主,她居然在台上流淚了。”易瓊齡絕望地倒在易樂齡的懷裡,像一隻傷心小狗。
易樂齡拿了一隻玫瑰餅堵住易瓊齡的嘴,“她就流了兩滴眼淚。而已。流眼淚拍出來的照片會有氛圍感一點。”
易樂齡一針見血。
易瓊齡把餅咽下去,嘟起嘴,“那也是哭了。她為男人流淚了。”
易樂齡無語,歎氣,“del,你為你的前任們一個月流兩次淚。”
易瓊齡氣得從她懷裡坐直:“我的眼淚不值錢!”
滿桌人:“”
離開了宴會廳,易思齡提著的心這才真正鬆泛下來,長長籲出一口氣。謝潯之跟幾個朋友打過招呼後,跟上去,手臂攬過易思齡的腰。
“累不累?”謝潯之的笑容裡也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輕鬆,打了一場漂亮的仗,到現在終於來到收尾環節。
“有一點。婚紗很重,王冠也重。”易思齡累到不想走路,乾脆讓自己靠在他身上,像懶洋洋的水草。
謝潯之半推半抱地摟著她,把她往休息室帶,她還需要更換敬酒禮服,敬酒後,下午休息片刻,
晚上還有afterarty,一群人要夜遊維港,私人遊輪早已收拾妥當,停靠在港灣。
當然,還有一個所有人都知道,易思齡不知道的驚喜。
進到休息室,謝潯之略微抬了抬手,身後跟著的化妝師造型師等人心下了然,沒有跟著進去。
門關上的瞬間,謝潯之把易思齡往牆上一壓,俯身靠過去,唇輕微地碰上她的鼻尖。
一時間呼吸交纏。
“剛剛在台上,你說的話是真的嗎?”謝潯之低聲問。
易思齡被他逼得進退兩難,兩隻手撐在他的胸前,偏過頭,不讓他親,嘀咕著:“在台上說那麼多,我又不知道你說的是哪句”
“白頭偕老那句。”謝潯之笑意溫柔,就這樣用極度壓迫的距離,看著她。
台上,主持人笑問易思齡,有沒有想過和老公白頭偕老?
易思齡難得在眾目睽睽之下這樣靦腆,露出小女生的害羞,但還是點了點頭,甜美又帶著點嬌氣的聲音從話筒裡傳出來想過的。
現在回想起來,易思齡快要窘到喘不上氣了,臉上浮著層層熱意,又被他逼得心跳加速。
“你好煩,謝潯之!”
“我也想過。”謝潯之把她亂動的手不輕不重地箍住。
易思齡被他吐出的氣息弄得身體發軟,一時間說什麼都惘然,倒安靜下去。
十五天沒有和他單獨親密,驟然如此,她隻覺得身體裡很渴。
“我也想和你白頭偕老。”謝潯之把剛剛在台上沒有說的話,單獨說給她聽。
…好了我知道了。”
易思齡啞然。
謝潯之親了親她的臉頰,在她耳邊問:“等會兒化妝師會為你補口紅,現在接吻的話,沒關係吧?
刀剛剛在台上的吻,不夠深,意猶未儘。彼此心裡都被吊著,唇瓣分開的那一刻,晶瑩的光澤讓兩人都口乾舌燥。
可台下高朋滿座,他們若吻得太熱,總是不妥。
“有關係的話,你就會鬆開我,然後乖乖出去嗎?”易思齡算是看透,他的紳士風度在很多時候都是皮囊。
謝潯之笑,“可能不太好。還是想先吻你。”
易思齡吞咽了一下,抬眼看他,對方也低眼看過來,不過是一刹那,兩人的唇瓣已經勾纏在了一起,分不清是誰吻誰。
婚紗和西裝貼在一起,複古蕾絲頭紗在手掌中揉皺。
門外的化妝師和造型師無聊到聊天,聊剛剛的鮑魚好好味,聊那道一人一份的魚子醬龍蝦意麵,
老烏雞煨花膠海參湯,聊玫瑰餅甜又不膩。
終於,聊完了一桌子菜,門開了。
化妝師看見易思齡的口紅全部花掉,內心崩潰到尖叫。
唇部周邊的粉底液全部都得重新鋪!
謝潯之掩去眸底的欲色,整理西裝上被易思齡抓出來的淺淺皺痕,英俊的麵容刻意沉冷,導致下頜線繃得很冷峻,但嘴角暈開一點點紅,讓這一翻氣勢有些道貌岸然。
“我先過去換衣服,我太太交給你們了。”謝潯之紳士地說。
易思齡看見鏡子裡的自己,懵了,絕望地問化妝師:“能挽救?”
化妝師:“可以的,易小姐!我保證完好如初!
刃十五分鐘後,妝容恢複完好如初。易思齡換了淺金色的閃緞修身禮服,掛脖設計,胸口的金色花朵釘珠帶著異域風情,宛如高貴的希臘女神。禮服相比婚紗來說輕盈太多,也讓她更高挑,性感。
她舒一口氣。
和謝潯之在走廊上遇到,對方也換了西服。不是他一如既往深沉禁欲的黑色,而是儒雅,乾淨,
又矜貴的白色。
易思齡第一次見謝潯之穿白色的西服,眼中流露出驚豔。
白色西服太挑人了,穿不好就容易顯得輕浮浪蕩,但謝潯之完全沒有。
易思齡提著裙擺,快步走過去,圍著謝潯之上下打量,嘖嘖了兩聲,“怎麼在儀式的時候不穿?你穿白色好看。”
謝潯之把妻子的讚美照單全收,笑容很溫潤,“黑色不出錯,我比較保守,一切穩妥為上。”
易思齡翻了個白眼,就知道他土。她口中的土不是因為他的穿衣風格,長相氣質這些外在的東西,而是覺得他這人性格土,做事又循規蹈矩,滴水不漏,像個傳統守舊的老古董。
“你的造型師是誰啊,我要給她發紅包!”
謝潯之:“梅叔。”
易思齡噎了下:“梅叔?”
“他是巴黎時裝學院畢業的。”謝潯之解釋。
正是因為這與眾不同的簡曆,楊姝樺才挑中了梅叔,就是為了讓板正過頭的謝潯之能多一點活力,就算是外表時尚活潑點,也是好的。哪知道,謝潯之的衣櫃還是清一色的嚴肅過頭的深色西裝。
易思齡:“”
她睜大眼,“你的管家是搞時尚的,為何你還這麼y話未說完,謝潯之冷靜地打斷:“老婆。”
易思齡咬著唇,無辜地看著他,眨了眨眼睛。
“今天是我們大婚,不要說那個字,我怕日後回憶起來會心梗。”謝潯之抬手,拿指腹點了點她的眉心。
易思齡輕哼,“不說就不說,說你帥總行了吧。”
謝潯之笑了笑,知道她一身反骨,反正不讓他聽見,他不管她心裡如何。他牽起她的手,夫妻二人走到晚宴廳門前。
上千的賓客,敬酒是大工程。
“小心高跟鞋,我會一直牽著你。”
全程,他都緊緊地牽著她的手,走過鼎沸如潮的恭賀聲。
命運神奇。
兩個多月前,她還在抱怨這個不知長相的外地佬,如今就和他結婚了。
他乾燥的掌心很溫暖,知道她穿了高跟鞋,走不快,於是他步伐邁得勻緩。她在敬酒時,偶而掃一眼他們十指相扣的手,想起剛剛在台上,禮成時的結束語今日禮成,良緣永結。
兩情久長,朝朝暮暮。
夫妻同心,百年好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