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成十七年。
凜冬,寒風獵獵。
定國侯府,陰暗惡臭的地牢內。
顧煙羅趔趄兩步,被顧如月抵在潮濕黏膩的牆上。
脖頸被死死掐住,顧煙羅近乎窒息般。
“世子夫人本該是我!首輔夫人也本該是我!顧煙羅!是你奪走了我的人生,你早該死了!”
顧如月收緊手指,她目眥欲裂,眼眶猩紅,眼底透著即將得逞的暢快。
顧煙羅手腳痙攣,她想掙紮,但常年喝藥,她的身子骨瘦如柴,如今毒藥蔓延,劇烈的疼,刺激她喉間忍不住溢出哀鳴。
眼前的人,是她的妹妹。
是她娘親臨死前都交代她,要好好守護的親人。
可如今,她握著手臂粗細的鐵鞭,狠狠抽打在她的身上,瘋狂發泄著對她的恨意。
顧煙羅逐漸被打的麻木,她目光絕望,眼底隻剩下恨意。
對顧如月的恨,對裴洲的恨……
七歲那年,她落水後高燒三日,再醒來便成了整個京城內出名的傻子。
為了不被人恥笑,顧將軍將她扔到藥王穀,讓她跟著神醫自生自滅。
直到她即將及笄這年,顧將軍卷入朝廷風雲,為穩定權勢,才想起她這個被丟棄在藥王穀的傻子女兒,準備用她的婚事做籌碼。
被接回府後,哪怕娘親和外祖一家都疼她,顧煙羅依舊受儘冷眼,吃儘苦頭,隻因將軍府內還有一個小姐,顧如月。
顧如月知道她癡傻,設計她不斷出醜,在整個京城丟儘了臉。
最終,她名聲敗壞,裴洲為了外祖家的權勢,與她成婚。
嫁給裴洲的四年間,顧煙羅過得痛不欲生,即便她從世子夫人變成首輔夫人,卻因癡傻,被不斷欺辱嘲笑,肆意譏諷。
而顧如月看不見她所承受的欺淩,她隻覺得,是顧煙羅搶走了她世子夫人的位置,對她恨之入骨。
七日前,她原本癡傻的腦子突然清醒,看到的便是顧如月和裴洲在床榻上苟合纏綿的一幕。
她渾身發冷,後知後覺,自己患癡症這些年,竟被身邊人欺負的如此之慘!
她的落水,是顧如月精心謀劃。
她的婚姻,是裴洲蓄謀已久。
她娘親的死,是親爹為了給心上人的妹妹鋪路!
她身邊那些值得信任的人,全都是披著狼皮的羊,將她當做蠢貨,肆無忌憚利用壓榨,毫無半分真心!
清醒後的第一件事,顧煙羅想要複仇,想殺了裴洲和顧如月!
可她清醒的太晚,裴洲步步為營,踩著外祖一家上位,已是當朝首輔,權勢滔天。
不僅如此,裴洲還察覺到她的清醒,將她幽禁在暗牢內,並且灌她咽下毒藥。
“顧煙羅,你一個癡傻的蠢貨,如何配得上我?”裴洲踏入暗牢,他手中端著一個托盤,托盤上的白布被鮮血浸透。
他眼神輕蔑,抵在顧煙羅的耳邊緩緩道,“你太蠢了,若你繼續裝傻充愣,或許還能留你一命,可惜了……”
裴洲挑眉,“可惜你不知好歹,偏要去搶不屬於你的東西。”
顧煙羅被氣的麵目猙獰,她眼瞳猩紅,什麼叫搶?什麼叫不屬於她的東西?
那原本就是屬於她的!
那是外祖留給她的東西!
若不是因為她,裴洲休想碰這些東西分毫!
“顧將軍雖幫了六皇子,但六皇子最忌憚功高蓋主,所以誅顧家九族,不冤;
而你的外祖,竟然敢公然和六皇子作對,抄家滅門,也是理所應當的;
對了,你的師父也死了,他不肯歸順六皇子,死相慘不忍睹,嘖,真是可惜……”
顧煙羅聽到師父和外祖,目眥欲裂,她瞪著裴洲那趾高氣揚的表情,恨不得將他四分五裂!
“裴洲!”她近乎咬牙切齒。
“今日來看你,便是把你外祖和師父的人頭,都送給你瞧瞧,讓你走的安心些。”
裴洲這話落下,那托盤上的白布被撤掉,顧煙羅看清楚那擺放著的兩顆人頭後,目光瞬間僵住。
鮮血混著淩亂的發絲。
是她的外祖和師父——!
顧煙羅崩潰嘶吼,“外祖!師父!”
她的心臟像是被鋒利的刀刃劃破,攪的稀巴爛,疼的她幾乎昏厥。
可裴洲還沒死!
他還安然無恙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