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配利益,就是權力的本質。
海州之後的事務,一是極其的重要,二則是油水極其的豐厚。
由於叛變的驚部屬於國兵司,國兵司在海州這件事情的立場首先就打了折扣,先退出了角逐的舞台。
國金司與國法司當中,首要的便是此時的江寧蘊,她對海州的虎視眈眈韓東文不可能看不見。
但他也不願意就這樣讓國法司一家獨大——江可茵才剛剛成為大妃,整個國法司,整個江家如果就在此時得到了巨大的好處,那麼一定是不合適的。
他們可以得到利益,但絕對不能吃到所有的蛋糕。
行政上的事務,可以從原先的驚部過渡到國法司手中,而海州城的重建則可以過國金司的手。
至於剩下大旗門的生意,韓東文心裡已經有了安排。
他準備把這部分利益切開,給一個老熟人。
“海州事務之後朕會召太書閣決議,眼下是否還有什麼未決的事務?”
韓東文在心裡檢索著接下來要做的事,他恨不得拿出一個清單紙筆記下,隻覺得自己這個皇帝從來沒當的這麼繁忙過。
但這或許才是對的,這讓他也無比的充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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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下以為,陛下還是早日返回泗陽的好。”
江寧蘊頗為正式地低頭說道:
“陛下既已借仙禮登基,國不可一日無君,海州此時還遠遠稱不上是安全,並且……”
她略微停頓了一下,補充道:
“並且,奧利瑪公主已經在泗陽候您半個月有餘了。”
嘶……
韓東文腦袋一大,似乎確實是在某個時候有某個人給自己說過,奧利瑪來了個公主,好像還是奔著姻親來的?
“好,那做一下準備,朕明日朝後去撫慰百姓,可以將回泗陽之事提上日程了。”
“是,那麼這是法司初步統計的海州失蹤或罹難百姓名錄,臣下告退了。”
江寧蘊拿出一本冊子,放在身前,恭敬地起身行禮,麵對著韓東文,退出了大殿。
殿內又隻剩他一人。
韓東文看著那本放在地上的冊子,那本名冊與他所坐的龍椅之間,隔著高高的、輝煌的台階。
這台階便是“陛”。
陛下陛下,說的並非韓東文,而是作為臣子,作為普通的人,他們無法與高高在上的尊貴帝王直接對話。
於是便隻能望著這高高的、輝煌的台階之下。
於是他們隻能同“陛下”說話,以乞天聽。
韓東文沒有喚小紅豆來,他站起身,緩慢地一步一步走下了這台階,拾起了那本名冊,回頭有些悵然地看著自己方才落座的椅子。
那椅子是那麼大,那麼尊貴,圍繞在椅子周圍的畫屏、裝飾,都隻為了一個目的而服務。
那就是讓椅子上麵坐的那個人,顯得更加的尊貴、殊勝。
也顯得更加的孤獨。
韓東文翻開名冊,上麵的名字密密麻麻。
幾個月前,他也這樣看過迎春宮的名冊,他那時心裡所想,覺得這不過是一個又一個數據構成的npc罷了。
但現在過去這段時間,韓東文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去看這一個又一個的名字了。
倘若這些全無意義的數據當中,有人的生命是因為他自己戛然而止,又有人曾經無比真實地向自己伸出過援手?
韓東文近乎麻木地翻著,順著姓氏看去,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兩個名字倒映在他的瞳孔中。
張四海。
張思巧。
殿內隻剩外麵的風聲。
“河個鳥神,小爺我撐船十多年,靠的是他娘的兩條胳膊兩條腿,哪裡輪得到冒出來這鬼東西作怪!”
“我和我弟弟性子都強,所以我就在想,不是要你的錢才將我多留一夜的麼?我偏不要你花錢點我,偏偏不要他們賺到你的錢,也算給我自己出口氣!”
“誰知道呢,在這樓裡的時候,我滿腦子想著的就是什麼時候能出去,天下這麼大出去了總有事情做。”
“最後一位恩客是少俠這樣的人,對我來說也算是件幸運的事,以後若是還有緣分,能再見就最好不過了。”
他們姐弟二人的聲音似乎還在韓東文的耳邊回響著,他們幫著韓東文保護那些血港綁走的小孩的模樣,他們二人在那間小院落裡開始新生活的模樣,全都曆曆在目。
韓東文深吸了一口氣,將夜晚的寒冷裝進了肺中。
此夜無月,隻有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