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城的夜晚不比北城的喧囂,它總是平靜和緩的居多。
這裡是個很適合生活的去處。
如果沒有家裡這些事,如果後來沒有遇到樓淮,應緹還真的很想在這邊久居。
視頻撥通,趙亮就說:“是個白月光的角色,整部戲下來出場就不到半小時的劇情,就是導演比較計較,大概拍個半個月吧。”
應緹說:“那我後天回去。”
“阿姨情況如何?”
“還行,醫生讓休養兩周。”
趙亮是知道她家裡的事,說:“阿姨真不肯過來和你生活?你妹妹以後應該也就在北城了,那麼一個高材生,再加上你,還怕未來養不活她?”
應緹說:“她有她的顧慮,就這樣吧,我到時多給她找個人幫忙店裡的事。”
李開玨廚藝很好,早年前是開路邊攤的,因為生意好,有固定的客源,後來隨著名氣打開了,前來打卡的人不少,這些年更是因為網紅打卡熱,她的生意更好了。
隻是應家的兩個男人沒跟上,不然家裡的生活肯定過得更好。
有時候,應緹想,他們不拖後腿就算好的了。
因為父子倆常年在外麵賭,欠了很多錢,那些人拿不到錢就上李開玨的店裡鬨。
像這次鬨得這麼厲害的,以前並不少見。
隻是後來父子倆不知怎麼的就消停了很長一段時間,最近又開始心思活絡起來,想搞些偏財了。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趙亮說:“行吧,也隻能這樣了,”末了又說,“明明那邊家裡有點事,你的助理工作暫時我來接替。”
兩人說了會劇本的事,這次的戲是在杭城開拍,應緹到時就不回北城了,直接飛杭城,屆時他們在杭城碰麵。
掛完電話,應緹不免想到樓淮。
早上她才給他發信息為不能去接他的事道歉,現在卻又因為新的工作安排,短時間內不能回北城了。如若放在平時,應緹和他說明情況,撒撒嬌,這種事也就過去了。可偏偏時機不太對,她才剛和溫家小女兒鬨得不愉快,還是在他和溫家大小姐談婚論嫁期間,她這時候離開,反而有種借題發揮的意思。
也是這時候,應緹無比懊惱。
她應該沉得住氣一些的,在溫書渝貼臉開大時,用彆種方式解決,這會她的處境都不會那麼難過。
可是一想到妹妹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因為她的事,被人那般欺負為難,她又覺得當時的做法實在解氣。
應緹冥思苦想許久,也沒有想出一個好的對策。
她很想給樓淮發個信息解釋,可看著聊天界麵上兩條如同石沉大海的消息,又退怯了。
外出拍戲回來的那晚她就試探過他和溫家大小姐的事,後來去度假村,也有旁人問起,可無論如何,他還是沒就溫家大小姐的事和她說過半句,哪怕是隨口一提也行,隻留她自個在那胡亂猜疑。
應緹想,她確實有錯,明明知道他和溫家的事,卻還跟溫書渝直麵杠上,讓他不得不出麵幫她解決,甚至還提前回國。
可撇開這件事,他似乎也沒有給她一個明確的答案和態度,好讓她心安。
像極了兩人的關係,相比他的平靜不在意,她更惴惴不安許多。
想到這,應緹懸在半空的手終究是收回了。
她給他發了兩條信息,他都不回,她再給他發第三條,也不見得他就會另眼相待回複。
既然如此,她沒必要庸人自擾了。
雖然她從不對他食言。
但偶爾的一次,也不見得就是壞事。
況且,他放她鴿子的事還少嗎?
儘管多少能猜到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麼,但或許是溫家的事還是刺激到她了。
應緹倒有點想知道,樓淮回了北城,卻沒見到她人,他會怎麼做。
想罷,應緹退出聊天界麵,吹乾頭發入睡。
次日清晨,她早早醒來,稍作洗漱,她出門給媽媽買早餐,然後前往醫院。
八點左右,她請的中醫也到了。
幫媽媽看了會,又和這邊的醫生說了下情況,開始給媽媽進行熱敷,然後是施針插背後的部位。
那麼大的一根針,就這麼進入媽媽的身體,媽媽很痛,但又咬牙忍住,應緹看不得母親這般隱忍,彆開臉走到一旁。
施針完畢,便是活絡筋骨,最後是正骨。
一整套程序下來,費時半個鐘頭,母親全程隱忍,沒有哭叫一聲。
醫生感慨:“我給這麼多人紮過針,你母親是第一個全程不吭聲的。”
媽媽就是這樣,要是她會叫,她早就離開這個家庭了。
應緹送醫生下樓,和醫生說了謝謝,又約定了之後的上門治療時間,她就要往回走。
餘光瞥見什麼,她不可置信一般,停住轉身的動作。
怕被人瞧出來,她帶了口罩,又帶了一副眼鏡。
這下為了印證心裡的猜測,她摘掉眼鏡,就那麼看著不遠處站在路邊的人。
確實是樓淮。
她昨晚睡覺前還在心心念念的人。
她那會絞儘腦汁想的都是這人回北城沒見到她,之後會怎麼折磨她。
以前這種事也有過,樓淮的處理方式相當簡單粗暴,先是在床上折磨了她許久,隨後就是長時間的出差,讓她聯係不上他,最後還是她追過去同他撒嬌低頭,這事才算過去。
但畢竟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應緹不得不承認,她有自己的私心,她想證明自己在他心裡的位置到底有多重,相比從前是否有彆樣的變化。她自顧自揣測,想了好多種可能,想到樓淮可能會怪她把事鬨得難堪,在他回來後她又因為工作當了逃兵,放他鴿子。
明明當初他出差時,她說好了會在家裡乖乖等他回來。
她想過許許多多的可能,卻唯獨從沒有料到,他會直接來臨城,就這麼堂而皇之地出現在她的世界,她的麵前。
應緹所有的小聰明,所有的算計和計較,此刻,全然塌陷,繼而一瀉千裡。
更有甚者,她都顧不上這是在車流如織、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了。
她破罐子破摔,心想,被認出來就認出來吧,被拍到就拍到吧。
那又怎麼樣?
這些年要說她真的迫切想要過什麼,恐怕就隻有眼前這個人了。
她從始至終要的就是這個人。
而今他在她最迷茫不確定的時候出現了,這就夠了。
其他的,就見鬼去吧。
她跑下台階,朝他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