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醫院。
酷夏,知了叫的人心煩。
沈寒川望著病床上一言不發的少女,心裡說不出的煩躁,不由譏諷道:“彆裝了,沈朝霧,我知道你已經醒了。”
刺眼的光線燙著女孩毫無血色的臉頰。
瓜子臉巴掌大,蒼白、孱弱,削薄皮膚下青色血管若隱若現。
女孩緩緩睜開眼,漆黑的瞳仁濡濕僵硬,靜靜的一言不發,宛如漂亮卻毫無生氣的陶瓷娃娃。
見妹妹這樣,沈寒川正要發作,下一秒就見少女抬眸看定他。
那雙漆黑卻空洞的眼瞬間注入了活氣。
沈寒川盯著女孩臉頰上明晃晃的巴掌印,心裡一絲絲的不痛快中,摻雜了些微末的心疼。
父母離世不過半年,他竟然親手打了妹妹……
一想到阿瑤那張脆弱年輕的麵孔,沈寒川心硬了硬,“撕壞周先生的畫,阿瑤她也很自責,哭了一整晚,你和阿瑤都是我的妹妹……周家就是火坑,手心手背的,你就這麼不相信二哥,篤定我會把你送到周家去賠罪?”
沈朝霧抿了抿發麻的嘴角,黑漆漆的瞳仁浮起淺淡的嘲諷:
“二哥原來清楚、周家是火坑?”
想到上輩子在周家受儘折磨的日子,沈朝霧越發覺得沈寒川此刻的神態格外虛偽。
手心手背?
沈寒川手心手背可隻有江瑤一人。
江瑤的爸爸是沈家司機。
在一次接送沈父沈母的途中,車子發生爆炸,車上連同司機三人,齊齊喪命火海。
也是從那時起,江瑤被接來了沈家。
上輩子,江瑤闖了禍,她的三個哥哥卻因為對江瑤心存愧疚,讓她替江瑤頂罪。
於是,她替江瑤去周家受了整整三年的苦!
被戳中心思,沈寒川有些惱羞成怒,他不懂向來乖順的妹妹為什麼突然變得這麼尖刺敏感。
“阿瑤本來就膽小,宴會上你就不該丟下她一個人,否則她不會驚慌失措闖進周先生的書房,更不會撕壞周先生珍藏的畫作,阿瑤也就不會因此受了驚嚇。”
真可笑,江瑤的錯也能怪到她身上。
她二哥的心,恐怕從一開始,就是偏的!
“周京渡的畫是我撕的?”沈朝霧嘴唇蒼白,上輩子到死都不甘的話,終於有機會宣泄出來,“二哥,到底江瑤是你妹妹,還是我是!?”
沈寒川被問的一噎。
“你也知道,阿瑤在這世上已經一個親人都沒有了,沈朝霧,你彆忘了!江叔也是被我們家連累才出事的!”
又是這套說辭!
凡是江瑤想要的,她都得讓!
現在江瑤犯了錯,她也得頂!
哪來的狗屁道理?
沈朝霧冷冷一笑:“照這麼說,二哥替江瑤去周家負荊請罪不是皆大歡喜麼?不管到周家是做司機做廚子,還是做施肥的花匠,二哥應該都甘之如飴吧?”
“胡鬨!”
沈寒川一邊氣的臉色發青,一邊被反問的啞口無言。
他怎麼從來都不知道,沈朝霧還有這麼牙尖嘴利的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