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知少時淩雲誌,曾許人間第一流。
人生易儘朝露曦,世事無常壞陂複。
苦難心酸多彆離,人世沉沉幾度秋。
桂花樹下靈光墮,今日方知我是我。
申老爺大笑一聲,拍手道:“我醒了,申豹是我,我是申豹。”
眾人嘖聲,齊聲道:“你不是申豹,還能是誰。”
保長雖無官身,卻稱得上吏,常年遊走官衙之中,相比較平頭百姓,多了幾分見識與眼界。
見申公豹眼瞳清澈有神,不負癡呆,保長想起了諸多光怪陸離的案卷,不禁詢問道:“申老爺可是生死之間大徹大悟,治好了瘋癲症。”
人在極端恐懼之下,會極端恐懼一陣子,但,有少部分心智與常人不同,被刺激到,走上變態之路。
申老爺本身瘋子,如今再變態,可謂是負負得正。
“是了,是了。”申公豹嗬嗬一笑,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塵埃,朝著保長甲長,街坊四鄰一拱手,真摯道:“多年來承蒙諸位照顧,沒有讓我餓死街頭,多謝了。”
一鄰笑道:“畜生尚且知恩圖報,我等受申老太公恩惠,不思報答,豈不是連畜生都不如。”
“老太公恩情已報,諸位的恩惠,尚未了解。”
申公豹看著保長道:“我上無父母,下無子嗣,天地茫茫一場空,這宅院也是無用,就贈予街坊四鄰。”
“是改造學堂,還是建成醫館,都由保長定奪。”
保長頓時一愣,眾人議論紛紛,有勸說申豹留下,有道謝申豹贈送,有指責申豹不孝,如今清醒,應該娶妻生子,綿延香火。
申公豹神色淡然,他能舍去殷商國公富貴,前往昆侖求道,又怎麼會在意一間宅院。
“又不是皇帝老兒,家中有皇位繼承,即便是王侯將相,終有國破家亡之日。”
“諸位若是有心,在院前立一尊老太爺石像,亦是香火不絕。”
申公豹搖搖頭,大步邁去,歎息道:“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銳之,不可長保。金玉滿堂,莫之能守;富貴而驕,自遺其咎。功遂身退,天之道也。”
眾人不得解,唯有一路過書生,識文斷字,通曉聖賢之理,本來是看樂子,湊湊熱鬨,但聆聽到這一句話,頓時心神一震。
“微言大義,道德之語!”
路過書生喃喃道:“莫非是聖賢於桂花下悟道如那釋迦於菩提樹下頓悟。”
抬頭再看之時,書生發現申公豹足下生風,仿佛縮地成寸,眨眼睛隻能望其項背,即將消失在道路儘頭。
“大賢請留步!”
書生高呼一聲,連忙追了上去,卻發現自己步伐緩慢,身上背負的書箱沉重,有聖賢書,有數貫銅錢,有科舉考卷,有白麵饅頭。
“老丈,東西先寄存你這裡!”
電光火石之間,書生念頭千回百轉,最終一一斬斷,將箱籠遞給保長,然後大步追了上去。
他有預感,追錯了人,丟了東西會後悔幾年,但,他要是不追上去,會後悔一輩子!
保長看了看書生的身影,看了看手中的書箱,頓時驚愕道:“這瘋病,也會傳染”
看了看四周,保長猶豫片刻,選擇留下了書箱,自己保管,至於申家大院的處理權上交於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