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氣場強大,一副誓死決然的樣子,眾人當然犯不著與她拚命,何況在人家的地盤,有多少後手底牌不得而知,所以三十六計走為上。隻片刻遲疑,眾人四散離開,花府又恢複平靜。
正廳之中,花暮雨被叫醒,整理儀容,才到廳堂會客。花十二對他耳語幾句,暮雨嘴角牽動,隻淡然揮手,請客人進來。
擎天和唐婉進來,賓主通報姓名,見禮落座。暮雨見這翩翩少年,氣宇軒昂,不卑不亢,落魄之身,絲毫不影響高貴從容的氣質。相比之下,他好似路邊野花仰視映日荷花,自慚形穢。
他起初並未多留意唐婉,與姑娘素不相識,死盯著人家總是不禮貌。
擎天對這儒雅青年也相當投緣,拱手道:“在下與朋友被人圍攻,慌不擇路闖入貴府,還請兄台海涵。”
暮雨趕緊回禮,“家兄花灼與慕容兄舊識,對兄台法力人品交口稱讚,今日一見,三生有幸!”
擎天與花灼的確有交集,當年京城奕王之亂還聯手抗敵。可花酌為人孤傲冰冷,不好交友,擎天隻當這是一番客套話。
兩人寒暄幾句,還未聊到正題。那邊唐婉出了狀況,她進來之後,目光直盯著花暮雨,表情木然,像被人勾走魂魄。呆坐片刻,身子一軟,就從椅子上滑落。
暮雨坐在她對麵,先前就注意到她情況不對,在昏倒的同時上前攙扶,然後指尖輕扣其手腕,麵色陰沉道:“慕容兄,你朋友受了重傷,請暫且在寒舍住下,好好調養。”
擎天口中道謝,心裡卻暗想,“不留在這裡,大半夜豈不白忙了?”
安排客人住下,花暮雨臉色趨於凝重,負手望向窗外,夜色深深,烏雲堆積,似山雨欲來。
“這兩人來的蹊蹺,您貿然收留,會不會有陰謀?”
暮雨擺手,“慕容少主的人品江湖上有口皆碑,何況那姑娘的傷勢的確很重……”
他的思緒有些跑偏,眼前浮現出那女人如花容顏,好似蘭花嬌豔欲滴,睫毛翕動間,撩撥心神,讓他魂飛天外,一瞬間陷入虛無。
花十二發現他神情變化,輕聲說道:“公子,聽說寒山寺得到上古神劍七星龍淵,江湖傳聞,很多門派蠢蠢欲動,連官府都驚動了。”
她小聲稟報,其實是在提醒,暮雨收斂心神,淡然道:“江湖之事,與我等無關,莫要橫生枝節。”
花十二知趣退下,屋裡隻剩下暮雨一人,窗外飄起細雨,雨打竹林,如樂聲響起,讓人心曠神怡。如此深夜,毫無睡意,他早已習慣在靜夜中思考,理清思路。
片刻,管家花弘到來,輕聲說道:“少爺,老爺有請!”
暮雨吃了一驚,爹爹靜心養病,已半年未曾露麵,為何深夜召見?他跟著管家,心中猜測緣由,惴惴不安。
沿回廊前行,光線昏暗,至芭蕉林中一處獨立小院,這是花家祠堂,裡麵擺放先祖牌位,燭光和香火正盛。
管家並未停留,開動機關,直入後麵密室。暮雨更是心驚,這祠堂密室,是家族重地,他也僅來過一次,看來今日爹爹有重要事情交代。
密室之中,花老爺子坐在木製輪椅上,一身黑絲長袍略顯清瘦,他麵色陰沉,不怒而威,看見花暮雨進來,劈頭問道:“雨兒,事情進展如何?”
暮雨身軀微顫,趕緊道:“近日煙雨樓動作頻頻,步步進逼,孩兒疲於應付……”
花老爺子冷然打斷他,“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何足掛齒?重振花家,要從大事著眼,你辦事瞻前顧後、拖泥帶水,太讓為父失望了!”
暮雨被訓斥,麵色漲紅,低下頭顱,像犯了錯的小孩子。
管家在旁忙說道:“老爺,其實公子加快籌謀,關鍵環節已有眉目了。”
老爺子麵色緩和下來,看慕雨的眼神也有相惜之色,“你大哥放蕩不羈,難成大事,為父讓你吃苦磨礪,就是要讓你擔此大任。”
他轉動輪椅,目視牆上的《萬裡江山圖》,神色慘淡,“江南首富又怎樣?一朝天降之罪,如喪家之犬,流落他鄉,苦不堪言,還落下殘疾,我心中的苦與恨又有誰知道?”
他說著,轉過身,麵露猙獰,須發乍起,渾濁的眼中射出一道淒厲的寒光,“所以你必須成功,否則愧對列祖列宗,老夫死不瞑目!”
暮雨惶恐,噤若寒蟬,他從小就畏懼爹爹的眼神,每次都好似利刃穿透他虛弱的胸膛,他想博父親一笑,千辛萬苦,無論如何努力,到頭來都是枉然。
“去吧,不要再讓為父失望,因為我的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