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脖子樹下。
方靜之慵懶地舒展在躺椅上,一臉享受的表情。
機靈的小菩薩,輕巧地一躍,便沿著方靜之的小腿攀爬而上,安然趴在他的肚皮上,滿足地打了個哈欠。
小家夥似乎特彆鐘愛這把搖晃的躺椅,每當方靜之不在時,這椅子便成了它的小窩。
就為了爭奪這把躺椅的睡覺權。
小菩薩甚至難得的出手揍了小金剛一頓。
導致小金剛到現在已經有了應激反應。
每次看到小菩薩在躺椅上,就會灰溜溜的跑到歪脖子樹下裝死。
沒辦法,上次就是在歪脖子樹下裝死,這才躲過一劫。
孔善祥端坐在方靜之的對麵。
他的眼神中帶著些許不滿,看著這家夥懶洋洋的樣子,孔善祥就覺得渾身難受。
如果方靜之是他的學生,他恐怕早就揮起戒尺狠狠抽過去了。
但無奈的是,方靜之並非他的門生。
而且這家夥沒素質,不好招惹。
仆人很快送來了茶水。
又是上次喝過的小龍團。
孔善祥端起茶盞,輕輕地呷了一口,隨即開啟了話題。
“小子,跟老夫說說吧!”
“哎,行吧!”
方靜之似乎不太情願的坐起身子。
懶洋洋的回應道:“那我們就好好的聊一聊!”
“先生,你覺得讀書是為了什麼!”
孔善祥聞言,眉頭緊鎖。
問題看似簡單,卻又無比的深奧。
他沉吟片刻後回答道:“自然是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自然是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整點乾的!”
“啊?”孔善祥一愣,不解的看著方靜之。
方靜之不以為意的聳聳肩:“聽咱們讀書人吹牛逼吹多了,我都有點過激反應了!”
“我是說啊,你給我整點實在的,彆動不動就說什麼天地君王百姓的,你就是當下的事情!”、
當下的事情!
孔善祥被方靜之的話弄得一愣,他的眉頭幾乎皺成了一個“川”字。
他試圖回答方靜之的問題,但卻發現這個問題並不容易。
對於讀書人來說,當下應該做的事情似乎就是讀書。
但是顯然,對麵的小子並不滿足於這個答案。
“老孔啊,其實你說的這些東西,什麼天地立心,生民立命的,都有一個前提!”
“那就是當官對吧!”
不知何時,方靜之已經坐了起來,直視著孔善祥:“可難道不當官,就不可以做你說的這些事情了嘛!”
孔善祥眼神眯起,靜靜地看著方靜之。
這個回答,似乎也正是自己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
讀書人手無縛雞之力,想要實現抱負,唯一的途徑就是做官,就是依靠官府,依靠皇帝來實現自己的願望與目標。
夢想著憑借個人力量實現抱負的讀書人最終往往最終都成為了閒雲野鶴。
“有人當官為了財,有人當官為了名,有人當官為財為名,可說到底,他們都是為了自己。”
“十個當官的八個貪,百姓們的話,話糙理不糙。”
“那你說的新路子,就能改變這一切嘛!”孔善祥嚴肅問道。
方靜之搖搖頭:“古往今來,多少皇帝老子都沒能辦到的事情,我又怎麼能辦得到。”
“不過,總得有人去嘗試去走出一條新的道路來吧!”
“比如,種地,學醫?”孔善祥追問道。
“孔師,我給你講個故事吧!”方靜之沉吟片刻,緩緩開口:“從前,有個被世人視為傻子的人,他終日凝視著一根竹子,深信其中蘊含著天地間的至理…………”
當下,方靜之靠著自己的記憶,不算太過於胡編亂造的說起了關於王聖人恪物的經曆。
王聖人倡導的,乃是心學。
心學早在南宋時期,就已經被陸九淵提出。
這位象山先生,也不是什麼凡人,乃是朱熹的程朱理學的主要競爭是對手。
他常言:“宇宙便是吾心,吾心即是宇宙。”又謂“學苟知道,六經皆我注腳”。
他認為要認識宇宙本來麵目,隻要認識本心。
後來到了大明,陳獻章開啟心學之先河,倡導涵養心性、靜養“端倪”。
湛若水和王守仁是明代中晚期心學的兩個代表人物。
湛若水在繼承陳獻章學說的基礎上,提出其心學宗旨“隨處體認天理”,而王守仁(即王陽明)提出心學的宗旨在於“致良知”。
縱觀大明心學曆程,可歸結為:陳獻章開啟,湛若水完善,王守仁集大成。
終成獨具特色的心學體係。
方靜之此刻,就是想著利用心學來說服孔善祥。
這個老家夥,八成就是孔家的人,隻要自己搞定他,那便師出有名。
大明的科技樹需要點亮,而點亮他們,十分的需要那些讀書人們。
你們讀書人不是想著做官嘛!
可以。
不過不是做你們想象中的官。
而是專家。
嗯,實實在在的專家,可不是後世那些拿了五個億的狗東西。
方靜之這一通的胡扯。
從心學聊到了物理學,從物理學聊到了人類的發展曆程,再到各種工具的發明。
總的來說,就是告訴孔善祥,你們的學問,不如本少爺啊!
本少爺的學問,那才是真學問啊!
你以為讀書人的價值在於做官,可本少爺認為,他們更應該創造本身該有的社會價值啊。
當然,不僅僅是種地,學醫……
孔善祥聽得認真,但是也聽得三觀俱裂。
方靜之的胡言亂語,乍一聽有些離經叛道,但是仔細一想,卻大有道理。
“總之啊,下午先生領著你那些弟子跟我走就是了,我帶著做一件事情,你們就明白了!”
孔善祥此刻早已經魂遊天外,方靜之說的這些事情,有些超越了他的理解範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