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現在,周長風著手繪製的小東西其實就是空心裝藥的彈藥設計。
這是一項在原理上早就已經被發現,然而至今尚未規模應用的至關重要的彈藥類型。
西元1888年,美國工程師查理斯門羅在炸藥實驗中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炸藥爆炸的產物基本是沿炸藥表麵的法線向外飛散的。
由此,如果炸藥被預製為凹狀,那麼其爆炸後的能量會被集中起來,而不是向四麵八方擴散,因此可以穿透更厚物體,此即門羅效應,亦稱聚能效應。
不過這個發現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沒有得到重視和應用,因為缺乏應用對象——對付堅固的鋼筋混凝土工事,這個效應並不怎麼管用。
而對付歐戰時期的薄皮鐵罐頭坦克則有些“大材小用”——機槍發射鋼芯穿甲彈、步兵投擲集束手榴彈就可以炸爛那普遍隻有一厘米左右的鋼板,何必整新玩意?
正因如此,直到裝甲更為厚重的坦克出現,基於門羅效應研發的彈藥才有用武之地。
1930年,美國科學家伍德基於門羅效應又有了新發現——如果給圓錐形的炸藥空腔套上金屬罩,穿甲能力將進一步提升。
這一發現的成果被世界各國所關注,他們陸續展開了各式各樣試驗,旨在考察這樣充滿潛力的彈藥。
周長風印象中,在西班牙內戰就有少量早期空心裝藥彈藥就已經投入使用了,比如專用於反坦克的槍榴彈。
不過這些破甲彈都比較原始,在設計上不夠合理。
但儘管如此,破甲彈的發明在軍事上仍然是顛覆性的進展。
以往想要對付裝甲目標,最適合的是動能彈藥、即穿甲彈,但是想要發射它,就必須要高膛壓、高初速,滿足此要求的加農炮往往都很笨重。
因此無法及時的伴隨步兵,做不到隨叫隨到,而且機動性低下,往往隻能預設陣地守株待兔。
至於輕便一些的反坦克槍則過於羸弱,很快就隻能退居二線,可以選擇性忽略。
這種情況下步兵單位麵對裝甲目標缺乏有力的抵抗手段,燃燒瓶和集束手榴彈隻能在近距離使用,而敵軍坦克的伴隨步兵可不是來旅遊的。
破甲彈的出現改變了這一攻守嚴重失衡的現狀,使得一線單位有了更加強力的手段來對抗裝甲目標。
由於空心裝藥的原理,其破甲深度隻與裝藥量、炸藥類型、藥型罩、炸高有關,所以不像穿甲彈一樣依賴速度。
可以用火炮發射、可以火箭推進、可以徒手扔出去、可以埋在地下等等,總之,少掉“速度”的條件後,新型反坦克彈藥的應用麵一下子就廣了起來。
步兵單位麵對來襲的裝甲目標,即使仍舊處於天然的劣勢,但卻擁有了強力的對抗手段,坦克們也不敢再為所欲為了,在進攻之前也需要掂量清楚。
不過由於技術積累稀少、時間倉促的緣故,整個大戰期間,各國的破甲彈的設計都不甚合理,大大影響了破甲深度。
可在這方麵,周長風卻是具備著非同尋常的優勢的。
就比如說,藥型罩要什麼形狀、什麼材質才是更合理的?錐形裝藥的角度多少為宜?爆炸高度多少最佳?
這些需要大量試驗與數據積累的結論,在後世卻隻是教材上總結的幾句話罷了。
身為兵工老校中北大學的國防生,周長風雖然並非彈藥工程專業的,但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麼?
錐角為一百二十度、炸高為底麵直徑五倍、高密度卻不能太軟的藥型罩材質、裝藥後方擋板、錯位抗旋藥型罩……
這些都是瞟一眼即能記住的小概念罷了,然而每一個卻都能對破甲彈的性能有明顯提升,能迅速掌握的話能少花費多少時間與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