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莫名浮現起那些幻境中的片段,都是由她過往的回憶拚湊而成,虛假卻又令人懷念。
她想到了三百年前身為歸雲宗大師姐,外出曆練偶遇林霄後與其共度的那段冒險時光。
雖然其中充滿了各種驚險,九死一生的危機,但林霄總是能化險為夷,那時看著還是少年的林霄即使撞得頭破血流也要一往無前的無畏氣概,她的內心也猛地生出一種衝動。
可那種衝動很快就沉寂下來。
她是歸雲宗的大師姐,宗門培養她為她付出了那麼多,她必須要回報這份恩情,她身上有著沉甸甸的責任,她無法無所顧忌的拋下這些離開。
於是這些恩情和責任便化為了枷鎖,束縛了她整整三百年,最後甚至異化扭曲成某種幾乎令她入魔的執念。
她又想起在進入歸雲宗之前,她是歸雲宗某位嶽姓長老的私生女,被寄養在大炎王朝的一戶普通人家。
那時的她無憂無慮,不必考慮什麼宗門責任,不必為宗門大大小小的事務頭疼糟心,心裡隻想著明天爹爹會給我帶什麼口味的好吃蜜餞,娘在過年時會給我做一件怎樣好看的新衣裳。
對於那時的她來說,赤焰城就已經是一方大大的永遠逛不完的有趣世界。
她和玩伴們每天都興致勃勃的奔跑在赤焰城大街小巷,天真的笑著,做著各種在大人看來幼稚無聊的遊戲,探索著這座城市永遠發現不完的各種秘密。
但她們最後都死了,像個普普通通的平凡人一樣衰老死去。
唯有她,漸漸掛上端雅的笑容,戴上名為歸雲宗宗主的麵具,站得越來越高,越來越高,高到身邊一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
高到即使從歸雲宗主峰的峰頂俯首往下,也已經望不到喧囂浮雜的塵世人間。
她也永遠回不到過去,回不到那個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
她……又想去那座住著童年回憶的赤焰城看看了。
即使三百年過去,萬事萬物紛紛變遷,那些人,那些事都早已隨風而逝。
但總有幾條街道依稀有幾分舊時的樣貌,那些販賣各種口味蜜餞糖果的商鋪,那些穿著新衣在街道上嬉笑打鬨的無邪孩童,她總能多多少少從中看到些懷念的影子。
嶽水心對外宣布閉關,實則悄然喬裝打扮一番,悄悄離開了歸雲宗,來到了那承載了她許多回憶的赤焰城城門外。
此時已是黃昏,殘陽如血,紅霞滿天。
但她的心情卻莫名的有一種放鬆暢快。
或許是因為她戴著麵紗,輕披著一件能夠消除存在感的白色紗衣,誰也不知道她就是那位歸雲宗的宗主,那位在南域威勢頂天的武尊大人。
她就這樣平平無奇的出現在赤焰城城門外,平平無奇的走進城中,漫無目的的在大街上閒逛,看著熙熙攘攘的人間煙火,看著那些平凡普通的人家。
“林淵,我已經找人為你探聽到了萬壑武院大炎分院曆年來的入院考核內容,雖然我對你的實力很有自信,但難保那些考核的導師不會暗中忽然使壞,你最好還是看看……你在聽我說話嗎!林淵!”
“可是阮姐姐,這支銀色的蝴蝶簪真的很好看誒,我把它買下來了,你要試試嗎?”
“如此廉價低劣之物,比不上我給你的血玉朱雀簪萬分之一,本尊在你眼裡,就隻配得上如此俗物嗎?”
“可是它真的很好看啊,看我給你戴上,嘿,插上去了,你看,阮姐姐,是不是很配你?”
嶽水心腳步驟然一頓,望著不遠處站在飾品販賣商鋪門口的一男一女,臉上的笑容倏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