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不棄點了點頭,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又瞟了一眼旁邊的門犀,眉頭素緊破了起來。
門扉上正貼著那張規則紙。從徐徒然離開到現在,上麵的內容始終沒有變過。
蒲晗本想安慰一句,轉念一想,按徐徒然的性格,如果已經到達自己臥室,不可能不會留下標記
報平安一一就算不報平安,她也不太可能什麼都不寫。
這個認知讓蒲晗也有些不安起來。他當即翻出了從徐徒然房間中拿出的筆,放空眼神,試圖“黨
讀”一下徐徒然當前的狀況。然而看了片刻,他臉上卻浮現出了一絲茫然。
·蒲晗?"察覺到他的表情不對,楊不棄一下站起身來,“怎麼回事?你看到什麼了?”
我什麼都沒看到。"蒲晗搖了搖頭,眉頭蹙起來,“我想去看徐徒然的情況。可我什麼都沒看
到。”
“是71號嗎?"楊不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
“不,不是…我能"看"到71號,它現在確實在獵殺徐徒然"蒲晗喃喃地說著,旁邊的楊不棄臉
色越發難看。
“但很奇怪。我偏偏看不到她的狀態。我知道她在,但她好像被什麼東西包裹起來了不是鬼屋
71號,而是某種更堅硬、更冰冷的”
蒲晗的神情也難得地緊張起來,他倒吸口氣,轉頭看向楊不棄:“你要不還是去找她吧?”
楊不棄:"
他下意識地往門口走了幾步,頓了下,又轉過身來。
“你是說,鬼屋71號現在和徐徒然在一起?”
“差不多。”蒲晗點頭,“它現在仍處在半夢平醒的狀態,有限的注意力全在徐徒然身上。
“楊不棄閉眼,深深吸了口氣,“那我留在這兒。”
蒲晗:?
“我和你們不一樣,一日離並時空片段,我就沒法再走回來了。"楊不棄飛快道,“那你這邊後續的
計劃該怎麼展開?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地步,一個錯漏就是前功儘棄。”
蒲…
這麼一說,確實也是。
“更何況,徐徒然現在的狀態,多半就和71號有關,想要幫她,最有效的辦法就是趕緊引走71
號。"楊不棄看著很焦急,語氣卻是異樣得平靜,“你剛才說,這封印盒還差一點就能用了,是吧?”
“嗯。"蒲晗點頭,語氣遲疑,“不過你現在的狀·"
“能撐住。"楊不棄說著,當著蒲晗的麵,從口袋中掏出又一瓶“萬用救心丸”,打開蓋子直接倒了一
把進去,嚼了幾下,臉都皺起來
蒲晗
“那什麼,這個和你之前給徐徒然的藥"
“一樣的。"楊不棄閉眼將那些藥都吞了下去,伸手摸了摸頭頂,重重嘖了一聲。
蒲晗實際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東西,忍不住好奇道:“你不是說這個隻能治療·口傷害嗎?”
“過量服用的話也能在短時間內回複精力,不過會有很重的負麵影響。"楊不棄收好藥,又摸了摸自
己的頭頂,“我頭上是不是長了什麼東西?”
蒲晗震驚地看著一長條肉色物體從他頭頂上迅速長出,速度快得仿佛開了倍速的雨後蘑菇,不由
微微張大了嘴。
“好像是…角…不不,"
“手。是手。”蒲晗給出最終答案。
“是嗎?那還好。起碼不是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楊不棄點了點頭,“等等完事了,記得提醒我把
它切掉。”
,就這,還不算奇怪啊
蒲晗沉默了。他頭一次發現,楊不棄其人,似平也沒有看上去那麼正常。
另一邊,楊不棄沒再管他,自顧自越過他走過去,去拿他放在桌上的封印盒一一動作間露出光潔
的後頸,蒲晗這才發現,他實際不上是頭頂多了隻手而已。
……這個藥,厲害的。
他望著楊不奔後頸上的小手指,默默想到,等有機會了,我也去搞點試試。
同一時間。
三樓,書房內。
破碎的薄冰隨著黑絲線的蠕動而抖得到處都是。徐徒然靠著櫃子,隨手一抬,又一從黑絲線被籠
在了一層冰殼內
她已記不清自己施放過多少次“七號冰”,明明時間才過去沒多久,她卻莫名覺得漫長起來。
大團大團表著黃色眼珠的黑絲線堆,死如蟒蛇般在她周圍遊走看,謹慎地遊離在符文的影響範圍
之外。它們一靠近,她就加點冰,如果距離合適的話再上去踹一腳一反反複複的,一場高階對低階
的獵殺,居然也打成了拉鋸戰的形式。
明明有著百分之十的概率,傳說中的“非正常理智狀態”卻似乎遲遲沒有降臨。隻是不知從那一刻
開始,徐徒然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周遭,似乎不太一樣了。
原本不斷切換來去的幻覺逐漸消失,展現在她眼前的隻有真實,就連手電筒投出的火焰幻影也不
複存在;她依舊能感覺到那些來自黃色眼珠的視線,其中透出的情緒卻變得逐漸稀薄
不,不對。
不是這些眼珠中視線中的情緒少了。
是她漸漸感知不到了。
自己的情緒也好。那些眼珠釋放的情緒也好。來自高階的威壓也好。自己求生的欲望也好。
不知不覺間,都變得很薄很薄了。
但還不夠。
徐徒然模模糊糊地意識到。她也不知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但她就是知道。
她微微抿唇,牙齒壓在之前咬出的傷口上,卻連疼痛都感覺不到。
還差一點。
再來一點。
隻要再觸發一次
徐徒然冷淡地抬眼,瞟向從上方垂下的黑絲線。一層冰霜立刻順著黑線向上攀爬,不過轉眼,就
連裹在絲線中的黃色眼珠都被覆上了一層。
像是鳥類眼睛上的薄膜。
徐徒然歪了歪頭,好奇地觀察著自己無意製造出的奇異效果,眼前一切,卻突然變得暗淡起來
她像是被人揪著後領,用力往下一扯。
身體穿過地麵,以雙腳所在為圓心,硬生生地繞了個卷。等到視野再度恢複時,她看到的,卻隻
有一層冰。
一層結實而又完整的冰,靜謐地向外鋪開著,一眼望不到邊界。那冰麵是如此光滑,仿佛是最漂
亮、最完美的鏡子。
而徐徒然,現在就坐在這完美的冰麵上她的身下,是一副冰雕的高背座椅,繁複華貴。她安
靜地坐在上麵,坐在這無垠的冰麵中央,宛如這個世界唯一的王。
徐徒然茫然眨著眼睛,手指撫摸過冰製的扶手。明明應該是冷的,她卻一點感覺都沒有。
她無所謂地垂下眼去,透明的冰麵下方,卻有生動的畫麵呈現
她看到了自己一或者說,另一個自己。正虛軟地坐在書房裡,雙眼緊閉,看似已經失去意識。
而“自己的麵前,則是大團大團的黑色絲線,正在虎視眈眈地湧動。
“自己”上方的天花板上,那隻巨大的鰩魚不知何時已經出現。身上無數黃色的眼珠顫動看,仿佛
在思考該如何越過地上那些礙眼的符文,對已經失去意識的女孩下口
…我該弄死它。
徐徒然默默想到。
這個想法是自然而然冒出來的。那一瞬,她似乎完全忘了什麼“拖住71號"引走它注意力”之類的
想法,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
弄死它。不惜一切代價,弄死這個礙眼的家夥。
不過,該怎麼做…
徐徒然想了想,試探著在空中伸指頭戳了戳,畫麵中原本一動不動的“自己"立刻睜開眼睛站了起
來,麵無表情地看著前方。
阿,這就好辦了。
徐徒然偏了偏頭,又研究了一下當前的局勢,思索片刻,用手指在空中點了幾下。
畫麵中的“自己"順著點擊的路徑,往前走了幾步,走出了符文的防護範圍。
跟看文拿出了那把小力,對準自己的手掌,毫不客氣地又是一劃。
鮮血淅淅瀝瀝地落在地上,更引得可憎物一陣騷動。天花板上的鰩魚無法克製地動了兩下翅膀,無數黑色線堆,爭先恐後地朝著畫麵中的“徐徒然"撲來
徐徒然透過冰麵觀察著這一切,忙淩空點了下。畫麵暫停,她又撥了撥手掌,將畫麵轉了好幾個
視角,反複看了一會兒。
最後終於拿定主意,再次開始播放畫麵。同時繼續操作著“自己”,靈活地避開好幾團黑色絲線
一把抓住了一顆離“自己"最近的黃色眼珠。
她用手上的血當做媒介,給眼珠附近的絲線都凍上了一層厚冰,然後毫不留情地擊碎,將它硬
生生摘了下來。
天花板上鰩魚拚命掙動起來,這個舉動顯然給它帶來了極大的痛楚。然而“徐徒然"的狀態顯然也
沒好到哪幾去一幾乎就在她去碰觸那顆黃色珠子的瞬間,她的手立刻就變得血肉模糊,像是經受了
高溫灼燒。
看看就是很痛的畫麵。坐在冰麵上的徐徒然卻一點感覺都沒有。她隻是認真地俯視看畫麵,嚴謹
地進行著下一步操作
她控製看“自己"連看釋放了幾次控製技,趁機又躲口了符文的保護範圍內,同時將手中抓看的黃
色珠子,用力懟在了代表“壓製"的符文上麵,七號冰再次發動,直接將它整個兒凍在了上麵。
鮮血浙淅瀝瀝地滴在符文上。這似平更加大了其效用。攀在天花板上的鰩魚扭動得更加急切,即
使隔著冰麵,徐徒然都仿佛能聽到它又氣又怒地吼叫
咦?
不對。
我好像真的聽到了。
隱隱約約的聲音透過冰麵傳來。明明隔著一層厚冰,卻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直至最後,仿佛
是在耳邊炸響。
幾乎是同一時間,徐徒然感到自己身下一空,整個人重重從空中墜了下去
徐徒然猛地睜開眼睛。
第一反應就是,好痛!
餘光瞟過自己已經血肉模糊的右手,徐徒然重重倒吸了口氣。
這手都變形到能直接拿去拍恐怖片了,能不痛嗎
不正是手,胸口也是一陣絞痛,心臟仿佛正在擺爛,一副下一秒就打算直接停擺的架勢。徐徒然
咬著牙往後爬了兩步,努力調整著呼吸,顧不得周圍虎視眈眈的怪物,抖著手去掏楊不棄給她的藥。
這回還真就是救心丸了
她艱難地用完好的手打並蓋子,倒出兩片含在嘴裡,這才感覺好受了一些。
徐徒然呼吸緩了下來,一麵警覺地望著符文陣外的怪物,一麵思索著方才的情況,心中難得地感
到幾分後怕。
很顯然,方才的自己,就是進入了所謂的“非正常理智”狀態。
什麼冰麵、什麼王座。都隻是一個意象。實際的情況是她的意識進入了一種極端麻木的狀
態,不會痛也不怕死,除了達成自的,彆的什麼想法都沒有,甚至不會考慮她這具身體的狀況
就像是她整個人都分裂成了兩部分,一部分是高高在上的操控者,另一部分隻是個被操控的人
偶。問題是,這種狀態隻是暫時的,一旦脫離,該她受著的還是得她受受…
淦。
好慘。
不過老實說,有點師。
手掌依舊是被烤過的狀態,胸口的疼痛卻是緩解了不少。徐徒然鬆了口氣,再看外麵的可曾物
明顯能感到那隻鰩魚帶給自己的壓迫感要弱了不少。
行吧。
雖然那什麼“非理智狀態"挺坑自己,但目前看來,還算有點作用。
徐徒然靠著櫃子,又磕了粒含片,順便掃了眼作死值數據,驚訝地發現,自己的作死值,不知何
時又漲了一千五百點,這會兒已經直逼七千五,就差了一點零頭。
也難怪。又是割手賣血又是揪人眼珠,還放控製放到快心臟病發,確實值得一千五。
徐徒然閉了閉眼,又轉頭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忽聽腦海中又一道聲音響起
恭喜您獲得五百點作死值。
恭喜您,目前持有作死值總計超過七十五百點。解鎖獎勵功能升級步數x3000「僅限於大久
墓園野獸荒原預知回廊長夜山脈使用
???
徐徒然一怔。我就好端端坐在這兒等回複,怎麼就又作死了?
她一臉法然地掃向四周,看向自己的後方時,目光一頓。
她這才發現,那個原本隻畫了部分的轉換符文,不知何時,已經被補完了。
原本缺了一塊的位置被糊了一道血跡,恰好構成一個完整的圖案。
其他位置的血跡已經乾得差不多了,徐徒然靠下去時又正好避並了這部分新鮮的,因此符文整
體,也保持著相當的完整。
而現在,代表壓製的符文內正凍著一顆車燈眼珠,自己又正好靠在屬於轉換的方位上
徐徒然難以置信地收回目光,剛想挑動身體,忽感後背一陣發燙,像是什麼東西正源源不斷地湧
入,緊跟看眼前又是一花
,、
旋即腦袋往下一垂,不可避免地暈了過去。
在她意識消失之前的最後一瞬,她聽見的,是鬼屋71號一聲長嘯,轉身離去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