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長老遞過那張紙條,打斷了阿雄的話。
青岩軍鎮聽令:欽差江笑書奉命前去千戶苗寨查案,反為苗夷加害,身陷險地、命在垂危,爾等受令後,即刻率精兵前往千戶苗寨,務必將欽差順利救出。——益州都指揮使司
青岩軍鎮乃大秦西南邊境的軍鎮,距離千戶苗寨不過一兩日路程。而都指揮使司負責掌管一州軍事,長官都指揮使更是朝廷三品大員,位高權重。
那個小白臉,竟驚動了這麼大的官?阿雄心中一驚,隨後便知道了來龍去脈——江笑書一行人在苗寨犯下數項死罪,更是闖入了禁地苗王墓,這觸犯了所有苗疆人的逆鱗,絕無轉圜餘地。
而青岩軍鎮卻已派兵來營救江笑書,這勢必會引發巨大的矛盾,甚至極有可能刀兵相向。
朗德寨雖然素來與千戶寨不睦,但當此危急時刻,卻幾乎傾巢而出前來助拳,怪不得烏長老將他們當作貴客……
“阿雄哥,岜沙寨的也來了。”一道聲音打破阿雄的沉思,他點點頭,前去迎接。
一個時辰後,天已漸漸亮了……
千戶苗寨,烏長老家的會客廳,十六個老人在長桌邊圍坐。
苗疆共有十六個苗寨,而這些老人,正是這十六寨的大長老。
他們在收到消息後,便帶領人馬日夜兼程趕往千戶寨,幾乎同時抵達了千戶寨。
十六寨人數最多的自然是千戶寨,足足有數千人,最少的則是南花寨,卻也帶來了上百人。現在,千戶寨中,足足有近兩萬全副武裝、蓄勢待發的民兵。
除了堵住五座風雨橋的人外,剩下大部分人都在原地靜坐,他們與這間屋內的十六個老人一樣,正在等待即將到來的大戰。
“大秦使者來了。”門外有人通報。
一個老者沉不住氣,豁的站了起來,險些拔出了手中大刀,烏長老按住他的刀柄,低聲道:
“放鬆,隻是使者。”
老者臉一紅,訕訕坐下。
大秦使者走了進來,他十分瘦弱,頭戴方巾,像是個讀書人,他環顧眾人:
“誰管事?”
烏長老回答:
“我們十六個人一起管。”
“雜亂無章,無君無父。”大秦使者嘀咕一句,隨後朗聲道:
“傳都指揮使大人口諭:苗夷若即刻恭送欽差江大人出寨,大秦朝廷既往不咎,如怙惡不悛,當立誅苗夷,絕不姑息。”
烏長老中原話本就不甚精通,哪裡聽得懂這文縐縐的話?他道:
“什麼意思?”
大秦使者撇撇嘴,隨後道:
“聽好了,大人的意思是,把江欽差送出來,就不再追究你們。如果你們不聽勸,甚至江欽差有什麼閃失的話,你們都會死,夠明白了嗎?”
“放屁!”柏長老拍案而起,就要去揪使者的領子,卻被烏長老拉住,烏長老衝使者道:
“青岩軍鎮隻有一千五百士兵吧?”
使者反問道:
“什麼意思?”
“江笑書犯了重罪,我們一定會將他斬首。”烏長老沉聲道:
“你應該看到,千戶寨裡現在有近兩萬人。”
“哈哈哈,荒謬!”使者哈哈大笑:
“莫說你這裡隻是群烏合之眾,根本擋不住我大秦精兵強將。就算比人多,西北荒狼國三十萬大軍難道不比你們多?他們在玉門關外陳兵多年,又豈是我大秦百萬雄師的敵手?”
烏長老眼神一凝,閉上了嘴。
“江欽差的父親乃兵部尚書,母親乃大長公主,皇帝陛下也對他信任有加,你們若是傷了他半分,我大軍一到,頃刻之間,便將此處夷為平地。”
使者說完這句話,轉身便走,整個苗寨,竟無一人阻攔。
…………
“阿嚏!”江笑書打了個噴嚏:
“誰又在念叨小爺我?”
旁邊的柳伶薇已等不及了:
“喂,在這裡坐了好久了,天都亮了,還不走?”
話說在先前發現千戶苗寨俯視圖與豺狐鬼一行背後的紋身圖案相吻合後,江笑書便立刻告知了幾人這個消息。
柳伶薇更是取出當初畫好的那幅圖,一點一點的比對研究,果然沒有半點兒差錯。
幾人都想起了從豺狐鬼身上搜出的那張紙條——務必於七月廿一當晚讓王鐵喪命,帶他回墓中等候發落。
這個“墓中”,江笑書一直推測是某個代指,卻沒想到指的就是幾人腳下的苗王墓。
江笑書推斷,“命門穴”的對應位置,極有可能就是苗王墓的入口。
可是說完這些後,江笑書反而倒頭就睡,告訴柳伶薇天亮了再喊他,上一句剛說完,接著就打起了鼾,直弄得柳伶薇莫名其妙。
終於挨到天亮,江笑書醒來,剛出發,就聽柳伶薇問道:
“誒,為什麼非要等到天亮啊?”
“既然要下到地底去,白天晚上下都沒區彆,人人都覺得晚上適合偷襲,咱們反其道而行之,就在大白天闖進去,肯定能殺他們個人仰馬翻。”
“哦哦,原來這麼講究啊……”柳伶薇若有所思,隨後她不解的戳戳旁邊的盛於燼:
“你為什麼不問呢?”
盛於燼很莫名其妙:
“我知道為什麼要問?”
“胡說,連我都不知道,你這種笨蛋怎麼可能知道?”
“格狗……”盛於燼罵到一半,突然住口。
三人已走到了命門穴對應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