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於燼冷聲道:
“我想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事?”
“打架是用手腳,而不是用嘴巴。”
“嗯?”
“為什麼你喜歡在開打前說這麼多屁話?”
虺蛇臉色頓時一僵。
盛於燼嘴上得便宜,手上卻也不閒著,身形一動,便向虺蛇殺了過來,逼近身側時,兜頭便是一刀。
一旁的殺手們立刻夾攻而上,一瞬間,左邊三把劍加一根長槍,右邊一刀一劍一板斧,共六件兵刃同時砍向盛於燼頭臉。
盛於燼收回刀來,雙刀呈剪刀狀抬手一架,已同時接住六樣兵刃的合擊,可六人之力畢竟非同小可,盛於燼不禁被壓彎了身子。
虺蛇見有機可乘,抬手便鼓足勁力向盛於燼頭頂拍來。
這頂門是何等脆弱之地,豈能讓功力強橫的虺蛇拍上一掌?盛於燼百忙中猛一側頭,這一掌便落在了肩膀上。
“啪!”一聲悶響,盛於燼肩頭劇震,橫練險些破功,身子又向下低了一尺。
眼見虺蛇收掌發功,拍來了第二掌,且招式更為精妙,掌影謔謔,如鋪天蓋地一般,萬難躲避。
危難之際,盛於燼眼神一閃,已瞧出虺蛇這一掌中的某個極小的破綻。
他雙臂一振,便已放脫了雙刀,將頭頂六把武器微微一抬。
隨後他雙手合十,恰巧夾住了虺蛇的手掌。
盛於燼虎吼一聲,神力迸發,向內一奪。
這一招喚作“倒拽九牛尾”,練到精深之處,便連九牛所拉的車都拽得回來,對敵之時,一旦揪住對方肢體,隻需這樣一奪,敵人立足不穩飛向自己,便已穩操勝券了。
這本是脫胎自草原摔跤中的妙招,對手一旦中招,便有源源不斷的後著加以配合,端的是十分厲害。
此時,虺蛇萬料不到盛於燼突然舍棄雙刀扣住自己手掌,一個晃神,大力襲來,那“倒拽九牛尾”已將他拖翻,砸向盛於燼。
盛於燼若抬腿一記“蛟龍出淵”直襲敵人心口,虺蛇肋骨多半要斷上數根;若翻身背摔壓製,虺蛇隻怕要被砸得暈頭轉向;或者用頭錘痛擊敵人麵門,也能取得非常顯著的效果。
可盛於燼一招得手後,反而什麼都沒做,直直向後倒去,任由虺蛇往自己身上壓來。
此時那圍攻的六名殺手武器被震開,正卯足了勁再度劈砍下來,誰知定睛一瞧,刃下之人不知何時已從盛於燼換成了虺蛇。
這下投鼠忌器,他們立刻想收回手中招式,可使足全力的招式哪裡能輕易收回?隻見六人中,有三人急轉身形改變進攻方向,如陀螺般轉了起來;另外二人則強行收力,兵刃活生生頓在了半空,可他們臉色一陣慘白,已受了暗傷;剩餘那使板斧的那人武藝本就遜色,加之兵刃沉重,實在收不住,結結實實劈在了虺蛇的腿上。
盛於燼則抓準時機,翻身一滾,便已抱住了使板斧那人的腳踝,他猛力一扳,那人便已倒地,盛於燼雙手向後一接,雙刀重回手中,隨後乾淨利落一刀,便將此人斬殺。
回過頭來,虺蛇已撐著站了起來,一條腿鮮血淋漓,顯然是傷得不輕,他身後剩下的九名殺手見到盛於燼的眼神,不由得有些畏懼。
虺蛇此時心中萬分後悔——自己一時托大,沒有第一時間上前夾攻盛於燼,待到發現不對搶攻時,卻又被對方抓住破綻,反倒又被傷了一人,實在是太過糊塗。
盛於燼毫不猶豫,又衝殺了上來。
這蠻子莫非不會累不成?眾人見盛於燼氣勢非但不減,反倒愈發凶猛了,心中不由得這樣想到。
可虺蛇武功高出眾人不少,認真一瞧,已看出了端倪——盛於燼雖氣勢洶洶,可他整條左臂正自微微顫動,看來先前自己那一掌雖然沒有傷了他,卻已令他的橫練險些破功。
“打他左肩!”虺蛇一聲號令,九名殺手立刻撲了上去,紛紛往盛於燼左肩招呼過去。
盛於燼雖然打發了性,可眼神心思隻有比平時更加迅捷,眼見對方針對自己左側,立刻便做出了應對。
他左手千牛刀如刀似槍,可砍可刺,他隨手便是一刺,招式平庸,勁道微弱,立刻便被對手抓住了機會——鎖拿他兵刃者有之,直刺他手腕者有之,揮刀砍他手肘者有之,撲向他肩膀者亦有之……
盛於燼毫不猶豫的棄刀縮手,隨後使個鐵板橋向後急倒,針對他左側的攻擊頓時紛紛落空,待到身體幾乎與地麵呈平行狀時,他翻身一腳反踢,足尖恰巧撞在了刀柄之上,原本下落的千牛刀如離弦之箭般射出,瞬間將兩名殺手串在了一處。
盛於燼翻身反踢餘勢未消,身子繼續急轉,待到他正麵再次轉向敵人時,敵人眼中隻有閃動的刀光與拳風。
這一記“柳暗花明”,乃“拂柳刀法”中的妙招,左拳右刀,一明一暗,若虛若實。
敵人麵對這招時,若應付看似凶猛的右手刀,左手的拳掌立刻便會變成實招,痛擊地方軟肋。可你若是鐵了心不顧刀砍,隻拆解拳掌的招式,那拳掌立刻就會收回,教你撲個空,待你反應過來時,刀鋒已取下了你的頭顱。
這虛實之間,全在於臨場變化與瞬間的判斷,一個不留神,便要栽在這一招下,最好的應對方式,便是立刻後撤,暫避鋒芒。
可盛於燼先前如陀螺般旋轉,身形擋住了雙手,這一招來得猝不及防,七名殺手已來不及後退,隻得硬著頭皮接了這一招。
隻見刀光霍霍,拳風陣陣,一輪攻勢後,盛於燼身形暴閃,已退了開去。
七名殺手,在這一招之下死傷殆儘,五人當場斃命,剩下兩人一個被斬斷雙手,疼得滿地亂滾,另一人胸前被指力掏出一個血洞,傷及肺腑,也暫時沒了可戰之力。
盛於燼嘿了一聲,隨後自左肩拔下一把長劍——虺蛇的計策倒也不算太過糟糕,自己的橫練終究是被破了。
“啊——”一道淒厲的長嘯傳來,盛於燼扭頭,隻見虺蛇滿臉通紅,表情扭曲了起來。
這是血屍術爆發的前兆!
朱煜錦曾用這種方式療傷解毒,其實這一招同樣可以用來搏命——將附著於經絡上的內力揉碎,強行灌入丹田,可以使人在短期內實力暴增。
這一招的後遺症當然也極其嚴重,可虺蛇似乎顧不得這麼多了,盛於燼的武藝超出了他的想象,手下儘數殞命,不用此等邪術,他實在不知如何打敗對手。
盛於燼自然知道這招的厲害,他深吸一口氣,內力也急速運轉開來。
“喝!”虺蛇斷喝一聲,身形比先前快了近一倍,一掌向盛於燼拍來。
盛於燼提刀一斬,虺蛇一記手刀,恰巧敲在刀身之上,以盛於燼之腕力,竟拿捏不穩,刀脫手飛出。
盛於燼倒也不驚慌,虺蛇一掌打來,拳掌相交,二人各自退了一步。
虺蛇表情扭曲,不住喘氣,隨後足底一蹬,衝天而起。
如果讓他撲下來,居高臨下攻擊,隻怕更難以應對。盛於燼想到這兒,也衝天而起,襲向虺蛇。
“嘭嘭嘭……”二人在空中連對五掌。隨後同時落地。
二人死死盯著對方,都未搶著出手,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噗!”終於,盛於燼猛咳一聲,一口鮮血嘔出,臉上充滿了痛楚。
他望著對手,忽然咧開牙笑了起來。
然後他撿回自己的雙刀,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奇怪的是,虺蛇自始至終都沒有乾擾他。
直到他走後,虺蛇的眼睛都還在大大的睜著,連眼皮都沒眨一下。
那五掌過後,他震傷了盛於燼,可他自己,已為血屍術所反噬。
數息後,虺蛇的身子發出放鞭炮似的響聲,爆出無數個血洞,鮮血飆射。
他已經脈寸斷,碎體而亡。
…………
關押向依靈之處。
朱煜錦以為自己說服了向依靈,正自高興之際,卻有一道寒光朝他的胸口直射而來。
眼見情況危急,朱煜錦立刻一個筋鬥倒翻而出,他望著插在自己小腹上的弩箭,駭然道:
“依靈,你怎麼會?我……我做錯什麼了麼?”
“向依靈”朝後腦“風池穴”一按,臉上頓時便脫下一層東西,露出了她本來的麵目。
她問道:
“誰是你的依靈?”
見射傷自己的人竟是柳伶薇,朱煜錦不禁又喜又悔——喜的是向自己出手的並非真正的向依靈。悔的是若早知對手是假冒的,就該一掌拍去,不但能格開弩箭,還能取了對手性命。
朱煜錦咬牙道:
“你敢騙我!”
柳伶薇做個鬼臉:
“被自己發明的手法騙成這樣,真是笨到家啦。”
“依靈呢?”
“不知道。”柳伶薇一頓,隨後笑道:
“剛剛和江笑書一起走的,說不定他倆私奔了。”
“那個小賊不配!”朱煜錦麵目猙獰:
“快告訴我,否則我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是麼?我倒想看看。”身後傳來江笑書的聲音:
“狗賊,在你顧影自憐的時候,你的狗腿子已經被我們全被剿滅了!”
江盛二人堵在門邊,柳伶薇在屋內,三人已將朱煜錦團團圍住。一拳轟出,直取虺蛇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