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中的痛感沒有出現。
利箭落在山匪拿刀的那隻胳膊上,引得他一聲痛呼。
與此同時,對麵的男人驅馬疾行,在山匪揮刀砍向虞笙的瞬間,一腳將馬上的人踹了下去。
虞笙被人攬著腰,穩穩在馬上變換了位置,落到了裴渡的身後。
山間呼嘯著的風在這一刻仿佛暫停了,她緊緊環著裴渡精瘦的腰,感到片刻的安寧。
人質被解救,武僧們不再猶豫,拿著棍棒衝上前來,三兩下製服了凶悍的山匪。
喧囂之中,裴渡已經載著虞笙跑到了村莊的外沿。
方才的變故發生在很短的時間內,虞笙的心情也在短時間內大起大落。
直到裴渡將她扶下馬,她還愣愣地看著裴渡,連一句道謝也忘了說。
裴渡雙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彌陀佛”,然後才問她:“可有受傷?”
虞笙還沒來得及回答,一個瘦小的身影朝她撲了過來,一把抱住了她。
垂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姑娘,我總算是趕上了,嚇死我了,我生怕再也見不到你了!”
聽著垂容的哭聲,想起剛才驚險的一幕,虞笙眼圈也有點紅。
正此時,武僧們已經押解了全部山匪,朝著這邊走來。
裴渡走上前去:“辛苦各位同門,連夜將這些罪大惡極之人移交官府吧。其他人去村裡巡視一圈,若發現有房屋燒毀無處可去,或者不敢在家裡住的村民,可以暫時收至寺中。”
僧人們分頭散去,裴渡再次轉身,看向虞笙:“二位可要去寺中留宿?”
虞笙點頭如搗蒜,山匪有老巢,她害怕有人上門複仇,在官府徹底清查這些山匪之前,她都不敢住在這裡了。
裴渡將自己的馬讓給了虞笙和垂容,自己牽著韁繩,行走的速度卻並不慢。
一路上,垂容都在感歎方才的驚險,虞笙不時應答著,思緒卻有些飄遠了。
她的腦海裡,反複閃現著方才塵寂大師不動聲色、毫不猶豫射箭的一幕。
若是偏差一分,自己就會死在他的箭下。
可他卻沒有絲毫的遲疑。
他沒有殺馬,也沒有殺人,他是個不殺生的和尚。
可是,當血液四濺的時候,他的眼神怎能那般涼薄呢?
她看著麵前清冷脫俗的背影,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他真的是和尚嗎?為何會展露出那樣的氣質?為何徑山寺的武僧似乎都聽他的指揮?
“姑娘,姑娘?”垂容說出的話沒有得到回答,連著叫了虞笙好幾次。
裴渡因著這聲音,轉過頭來,對上虞笙直愣愣看著自己的一雙眼。
他沒有避開眼,也那樣看著她,看得虞笙從混沌的思緒中清醒過來,慌亂地低下了頭。
片刻後,裴渡輕聲開口:“聽阿容姑娘說,最開始山匪沒有找到你們。為何要冒這麼大的險?”
“自然是為了救人。”虞笙毫不猶豫地回答。
沉默片刻,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虞姑娘就沒想過,若是沒能救得了彆人,還把自己搭進去了,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虞笙聞言打了個寒顫。
想起那些山匪邪惡凶煞的麵孔,她自然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她隱隱地感歎著自己的衝動和命好,心中卻有些奇怪。
對於出家人來說,救人一命不應該勝造七級浮屠嗎?為何塵寂大師的言語之中,卻又隱隱的嘲諷之意?
虞笙抿著唇,反問道:“那若是大師處在我當時的境地,難道能夠袖手旁觀?”
裴渡沒有回答。
一路無言回到徑山寺,虞笙和垂容被小沙彌引著去了寮房,沒有再看到塵寂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