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笙終於回過神來,應了一句“是。”
就在虞笙在心底竊喜裴渡的計策竟然成功了的時候,沉默許久的蔣氏開口了。
“我知我這老婆子討人嫌,新婦不願和我們住也是情理之中。
不過子淵,現如今府中隻你父親一人的俸祿養家,銀錢本就緊張,哪裡能有閒錢替你們購宅建府呢?”
虞笙心中“咯噔”一下,蔣氏這是從源頭上切斷了自己出去住的希望。
裴渡卻不慌不忙地抿了一口茶,似是早就預料到了蔣氏所說的問題。
“子淵不敢煩勞母親開府中公庫,我依稀記得,我生母臨死之前,還有一批嫁妝留在侯府。
現我既已娶了新婦,由新婦來操持我生母的嫁妝,亦是合理。不如就將那錢拿出來,交由我們建府吧。”
蔣氏維持了許久的端莊在這一刻,終於繃不住了。
她猛地站起身,語氣憤慨:“你生母早亡多年,哪裡還有什麼嫁妝?”
裴渡從容地站起身,迎著蔣氏的目光,絲毫不懼:“我朝律法規定,女子出嫁攜帶嫁妝,若其故,有子隨子,無子退回娘家。
過去由於我年齡尚小,那些嫁妝才由府中中饋代管,但每一筆支出,也應當問過我才是。
這些年無人來問過我,那些嫁妝就理應在庫房裡好好放著,母親所謂的沒有嫁妝了,是什麼意思?”
裴渡的聲音不變,卻在說出最後一個字時,散發出周身的淩厲氣息。
蔣氏弱了氣勢,顫顫巍巍地坐回去,欲說還休地看向裴明頌。
“侯爺……”
裴明頌剛想開口勸慰裴渡,卻見他從袖中掏出一個冊子。
“這是我生母當年的嫁妝單子,還請父親過目。”
裴明頌眯著眼睛,打量著麵前的兒子。
自原配發妻離世後,他一直不怎麼關注這個兒子,後來他又出家修行,自己就更對他不上心了。
今日他突然這樣發作一番,倒是讓他有了幾分感慨。
這般不動聲色便能將彆人咬下一塊肉來的脾性,倒真是像極了他的生母。
裴明頌完全相信,若是不將這些嫁妝還給裴渡,他明日就能拿著這嫁妝冊子與自己這個親生父親對簿公堂。
畢竟,他母親曾經就是這樣做的。
裴明頌突然覺得有些疲累,朝著蔣氏擺手:“明日整理一下,將這些嫁妝都交由子淵。”
“新宅如何修建,你們自己看著辦吧。我乏了,都早些安置吧。”
裴明頌開了口,蔣氏無論有再多的怨氣,也隻能咽到肚子裡去了。
她眸中帶火,不再掩飾地剜了一眼裴渡和虞笙,拉著裴瑾走了。
熱鬨了一晚上的飯廳瞬間安靜下來,虞笙輕撫了兩下胸口,似是才從剛才的變故中回過神來。
她咽了口口水,艱難地看向裴渡:“那個,你,實在是不必要做到這個份上,你父親母親肯定會生氣的。”
裴渡轉過身來,於燈火搖曳中朝她笑了笑。這一笑之中,包含了太多的情緒,有歡喜,有關切,亦有在意。
一瞬間,虞笙感覺天上的星星好像活了。
“無妨,隻要你開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