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長安。”
“看到一個錦袍校尉沒有?”
話未落地,馮靖已然秒懂:對方之所以追殺自己,全是錦袍惹的禍!他們的追殺目標顯然是那個剛被自己乾掉的‘歐亞串兒’。
他果斷搖頭,“沒有!”
軍官冷冷擺首,“囚入人圈!”
嗖———
一條套馬索淩空飛來,欻地套在了馮靖脖子上。
他脖子一晃剛欲擺脫套索大開殺戒,不料眼角的餘光陡然瞥見:金甲軍官的腰際掛了一隻紫金魚袋!【魚袋:魚符綬袋,唐代軍銜】
馮靖頓陷恍惚:這逼到底是乾嘛滴?
趙芯匆匆解析:紫金魚袋表明,這貨係唐軍三品上將軍。
馮靖靈機飛轉:身為唐軍三品大將,不問青紅便囚禁大唐子民,這廝莫非要反?
趙芯忿忿饒舌:突厥曆來是吃誰飯砸誰鍋,將來的安祿山極善此種騷操作!
馮靖瞬間冷靜:事急從權,還是尋機另圖吧。
嘚———胡卒一聲暴喝,催動戰馬拖起馮靖便走。
戰馬高速拖拽下,馮靖踉踉蹌蹌極力跟跑,雖然姿勢很難看,卻始終沒有被拽翻倒地。
這意味著他的馳速不亞戰馬。
軍官見狀極感震撼:此人乃猛獸一頭!
獰視著馮靖身上的錦袍,軍官恍然明白了:看來副將已歿,隻好李代桃僵了。
※※
所謂人圈即夏季牧場那種露天羊圈,厚厚的羊糞上臨時搭了些帳篷,如今用來囚俘。
人圈圍欄外,一隊看守在巡邏遊弋;
瞭望塔上,兩個胡卒虎視眈眈。
一路被戰馬高速狂拽過來,馮靖已近脫力,任由三個胡卒粗暴地將他踹進了帳篷。
顧不上帳內的羊糞膻騷,他一頭躺在地上劇烈喘息起來。
仨胡卒罵罵咧咧轉身離去,周遭漸漸趨靜。
氣息尚未喘勻,一陣衣袂窸窣忽然在帳外響起,馮靖頓起警覺:帳外有人偷窺!
他的感覺器官超級敏銳,這樣的窸窣僅相當於一隻螞蚱從草葉上彈過。
然豎耳諦聽,窸窣卻忽而消失了,他不由自嘲一笑:老子已是籠中之鳥,要殺早殺了,何必要偷窺或偷襲?
念頭未落,帳簾陡然翻起,刺目的陽光唰地射進帳內,馮靖隻覺眼前一花,一條人影歘地撲在他身上,幽幽體香倏地躥進了鼻腔。
女人?愕然中他剛要開口,一隻香軟葇荑唰地捂住了他的嘴巴。
“公子莫叫、聽我講!”女人的聲音壓得極低。
溫軟香軀緊壓在他肚皮上,瞬間爆棚的荷爾蒙讓他窒息,他不由點了點頭。
女人吐氣如蘭:“我叫公孫明玉,大唐皇家女官。”
黛眉杏眼櫻唇、酥胸蠻腰翹臀,若能春風一度,不枉穿越人生……想入非非,馮靖連連點頭,鼻腔伴以頻頻的嗯嗯。
明玉會意、鬆手,“公子是否大唐人氏?”
“京兆少陵人。”他夢囈似回了一句,旋清醒反問:“姑娘這是……?”
明玉語氣猝然急迫:“安北都護副使阿史那·拓拓正聚兵反唐,明天我們將被砍頭祭旗!”
馮靖頭皮一麻,沸騰的熱血頓時涼了一半。
都護副使——三品上將軍——阿史那·拓拓!邏輯鏈在心中一閃,瞬間他便鎖定了那個金甲軍官——原來他就是拓拓。
被戰馬拖拽過來時馮靖便已注意到,胡楊深處軍帳連綿狼旗翻飛,一股殺氣衝天而起。
突厥各部平時散居草原遊牧,隻有興兵作亂才聚族成軍,作為大唐藩屬,突厥的叛跡已昭然若揭,隨時都會殺俘祭旗!
迅速想定,他咬牙一哼:“今晚我就宰了圈外那些看守,你我趁夜逃走。”
“不隻你我,那廂帳篷裡還有我十六個同伴。”
“……”
“康居國王獻了十個胡旋女入唐,我和六個羽林校尉奉旨迎護,我是領隊。”
“無論多少,一起逃。”
“一言為定!”明玉明媚一笑,櫻唇在他額上重重一啄,力道剛猛如人販子在賣人契上蓋戳。
馮靖血脈賁張剛欲奉迎美女香唇,不料她卻歘地彈身而起,迷離中他定睛一看,明玉已飆出了帳外。
倩影在簾外驚鴻一掠,他的心神不由一蕩:這個娘們不尋常!
旋即,馮靖陡覺胸前針紮似疼了一下。他急忙從懷裡摸出那柄精美短刀———疼是被刀鞘硌的。
剛才和她肚皮貼肚皮,強烈的幸福遮蓋了所有感覺,此際荷爾蒙暴退,痛感趁機跳出來刷存在。
漫不經意抽刀出鞘,馮靖頓時懵圈!
因為他拔出的“短刀”並非短刀,而是一條黃燦燦的銅魚。
“魚符!”趙芯驚呼一聲。
馮靖滿臉訝異:“你確定?”
趙芯語含不屑:“京博有一件一模一樣的魚符,上周休假你剛過。”
魚符即大唐兵符,和曆代的虎符一樣,係真正的鎮國重器。
該符由大唐天子親自授予統兵一方的大將,與大將的印信一並作為號令三軍之憑。
馮靖靈光一閃:那個“歐亞串兒”分明是個叛軍分子,而且大概率是拓拓的掌符副將!可問題是,魚符乃都護使李旦隨身之物,怎會落入拓拓手中?
想到李旦這個明日皇帝,他不由腦洞微開,小心翼翼將魚符藏回懷裡。
一絲狐疑旋又冒出:魚符乃三軍重器,“歐亞串兒”為何敢帶著它瞎jb亂逛?而拓拓又為何要追殺他?
※※
三更,人圈外。
海子的輪廓靜謐,叛軍的狼旗遮月。
濃鬱朔氣中,草地上篝火點點,瞭望塔中金鐸噹噹。
所有看守都圍著篝火酣然入眠,震天的鼾聲此起彼伏,周圍的戰馬不時噴著響鼻。
人圈內。
帳簾微微翻開,馮靖無聲閃出。
足尖輕點,他一個起落掠出了人圈,姿勢捷猛如貓科動物。
疾步躡近,猝然暴起,獵豹似的身影猛地撲向一眾看守。
頸骨的斷裂以及銳器捅入人體的銳響接連響起,死者的悶哼此起彼伏。
瞭望塔上,金鐸之聲噹噹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