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靖輕抒猿臂,一把將李隆基抱上了馬鞍,“殿下無需多禮,你我師徒共乘一騎。”
年少的李隆基朗然一聲,“諾!”
王琦很有眼色,急忙上前牽起馬韁,“末將為楚王和大將軍牽馬墜蹬。”
槖的一聲,宮門口兩排羽林的皮靴發出沉重的撞擊聲,一個個挺胸立正行執戈禮。
想到懷中這個少年剛剛失去母親,馮靖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懵懂之中,李隆基興高采烈道:“師傅,父皇帶著皇妃和皇兄們都去東宮了,天後特意留我在紫宸殿跟師傅習武。”
這麼快?
馮靖暗暗一驚,李旦上表不假,怎麼說天後都應虛留一下,沒想到竟如此決絕!
隨即,他便釋然了。
大行不顧細謹、大禮不辭小讓,非常時期,天後要全力應對徐敬業反叛以及朝內的洶洶暗流,哪有心情虛應故事?
也好!但願李旦從此遠離禍端,能真正躲在東宮修身養性靜觀事態。
想到這裡,他嗬嗬一笑,“殿下邇前修習過何種武事?”
李隆基一仰腦殼,不無驕傲道:“稟師傅,弓馬刀槍無一不精。”
“好,從現在起,你被編入北衙羽林左衛,每日跟王琦將軍隨侍宿衛,閒暇我教你近身格鬥及兵書戰策。”
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雄風偉烈的大唐,每個男孩都不乏從戎之心,皇子皇孫也不例外。
李隆基聞言激動異常,學著丘八的樣子粗聲應道:“諾!”
而對王琦來說,每日能形影不離陪著皇子隨侍宿衛,簡直就是一步登天了。因為眼前的皇子,說不定就是未來的皇帝,至不濟也是皇朝的頂級重臣。
怨不得大將軍說自己將來是柱國大臣呢,原來全應在這兒了?
恍然間,王琦仿佛看到了輝煌的未來。
馮靖緊接著又下了一連串命令
“立即給三郎發放羽林盔甲!”
“諾!”
“從現在起,三郎住羽林營舍、吃羽林大灶!”
“諾!”
※※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富麗堂皇的長樂門樂坊。
燈紅酒綠、鬢影衣香,京城的名媛闊少鹹集於此。
名媛們是為了時尚來此觀摩舞藝的,而闊少們則純粹是為了獵豔。
龜茲風格的鼓樂中,妖嬈性感的胡旋女在華麗的波斯地毯上隨樂旋轉。
舞衣輕盈,似浮雲翻拂;容顏豔麗,如盛開的牡丹。
角落裡,馮靖一身胡商裝扮,桌上的胡食和刀叉羅列。
嘈雜喧囂中,他警惕的雙眼四向搜視,敏銳的雙耳分辨著八方之音。
咣當……
嘩啦……
砰啪……
忽然,前麵傳來一陣巨響,緊接著兩個華服公子激烈扭打在一起。
案翻盤碎,老拳砰啪,中間夾雜著一連串喝罵。
“媽的,敢跟爺爺搶女人,你也不打聽打聽爺爺是誰?”激烈扭打中,其中的一個豪橫公子邊打邊罵:“爺爺是盧國公府上的少公子,我踏馬弄死你信不信?”
“盧國公算個球呀,早死八百年了,我爹是紀中書!”
艸、敢情唐朝也興拚爹啊!
馮靖噴一聲笑起,不禁想起未來那句著名的世紀豪言:我爹是李剛!
看熱鬨的不嫌事兒大,座中的看客紛紛起身來起哄架秧。
“程武觀,打啊——”
“紀連魁,往死裡乾——”
“打啊……打啊……”
聽到程武觀三字,馮靖頓起警覺。
盧國公——程咬金——程武觀——豪橫公子……瞬間,他便鎖定了目標。
他的手慢慢抓起了麵前的肉叉。
眾人架秧子吆喝煽風點火,程武觀和紀連魁間的互毆更加激烈。
看著看著猶不儘興,大夥嘩一下圍到了前麵觀戰。
僅僅兩個回合,程武觀便將對手操翻在地,缽大的拳頭雨點似砸在紀連魁的麵門上。
波斯地毯中央,胡旋女還在繼續表演,絲毫未受鬥毆的影響。
這種爭風吃醋的醉鬥場麵每天都在樂坊上演,她們早見怪不怪了。
程武觀身大力不虧,死死將紀公子壓在了身下,邊捶邊罵道:“跟爺爺搶妞,我看你是活膩……”
話未說完,陡見空中寒光一閃,一把鋒利的肉叉淩空插進了他的後腦。
隻見他的嘴巴猛然一張,眼珠頓時暴得牛蛋似,然後身子陡地一僵,直挺挺撲倒在紀公子的身上。
血霧,噴泉似射向了空中。
短暫的死寂過後,有人魂飛魄散一聲鬼嚎,“殺人了——”
狼奔豕突,鬼哭狼嚎,名媛公子們開始四散驚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