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他對武媚怎麼也恨不起來。
再看璫璫這邊,曾和自己愛的刻骨銘心,然其內心最深層的首選,還是想當臨朝稱製的康居太後。
公主就是公主,除了愛情,她還有與生俱來的政治理想。
強扭的瓜不甜!忽然之間,他便通了。
愛了,散了……
這就是天意吧!
※※
馮靖是五日前毒發出事的,當日為官艦供奉飲食酒水的沿岸各縣都成了重點懷疑對象。
根據曼陀羅毒發的時間特點,天後當時便鎖定了官艦最後經過的三個縣。
三縣的縣令立刻停職查辦,而河陽縣王縣令最終成為重點懷疑對象。
因為河陽縣令當日並未親自登艦犒勞,而是由縣丞和主簿代為上艦謁見,而且事後,縣丞和主簿兩人都離奇失蹤了!
關鍵是,馮靖當日在艦上喝了一杯河陽縣衙供奉的黃芪當歸酒,而艦上其他人嫌藥味太衝都沒喝。
最後中毒的隻有他一人,所以黃芪當歸酒也成為了重點懷疑物證。
河陽的縣衙大牢裡,馮靖見到了鐐銬加身的王縣令。
王縣令年近六十須發皆白,哭天抹淚大呼冤枉。
馮靖很詫異,“供奉的飲食酒水均出自貴縣,你何冤之有?”
王縣令哭哭啼啼道:“欽差容稟,供奉上艦的飲食均是刺史大人和我一同敲定的,事後我還專門看了供奉官艦的清單,其中根本沒有黃芪當歸酒一項!因為該酒係販夫走卒街邊蹲飲之物,下官怎敢以此劣酒供奉欽差?”
馮靖心一動,“清單現在何處?”
眼淚與汗水齊飛、哽咽與牙顫共響,王縣令的樣子很委屈。
“啟稟欽差大人,因為供奉是按進貢朝廷的規製準備的,清單按例要入檔封存,同時還上報給刺史衙門一份備查,欽差大人可隨時調檔查閱。”
官方程序顯然沒錯,可見其中另有隱情!
馮靖當場便打消了對王縣令的懷疑。
他問,“失蹤的縣丞和主簿有消息了沒?”
“回大人,沒有。”說到這裡,王縣令又補充了一句,“同去的還有六個衙役,也一並失蹤了。”
馮靖頓起警惕,“衙役是誰選派的?”
“是我一個一個挑選出來的,全都拖家帶口,平時辦差都很牢靠,誰知……”
說著說著王縣令咧開嘴巴又要哭,馮靖劈口喝住了他,“縣衙距碼頭多遠?”
“有……有兩條路,一條二十多裡,另一條四十多裡。”
馮靖心一動,“那條近道是否偏僻凶險?”
“是的,該道要經過野狐崗,森林茂密人跡罕至,時有強人出沒。”
“縣丞和主簿都什麼履曆?”
“主簿是本縣老吏,縣丞是朝廷新委的吏員。”
心裡電光一閃,馮靖問:“莫非縣丞係剛從京城貶來的新員?”
“正是,縣丞來時還和欽差大人同艦。”
迷霧漸漸退去,思路瞬間清朗。
第一、案犯目標明確情報準確,作案過程拿捏得極為精準,具有典型的內外勾結特點,所以失蹤的八人之中,至少有一個是內鬼。
第二、能讓那麼多人同時失蹤,說明內鬼的外援很強大,而如此專業的作案手法,隻能來自執行力很強的犯罪團隊,所以內鬼一定具有很強的背景。
第三、縣丞剛剛遭貶難免心態乖張,為泄不滿難免生出忤逆之心,有一定作案動機。
第四、其餘七人均為當地土著,與自己素不相識無冤無仇,何況他們拖家帶口且是隨機搭配,不可能臨時起意而結盟作案。
第五、若將此案放在裴炎一案的大背景下,毒殺欽差可以對天後造成強力打擊,所以不排除京城勢力和內鬼勾結作案,而縣丞最有可能是其中一環。
總之,主簿和六個衙役的疑點基本可以排除,來自京城的縣丞極可能就是內鬼!
迅速推定,馮靖即命獄卒卸了王縣令的刑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