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觀停哈哈乾笑兩聲。
這位顧兄名叫顧驀,打以前開始就這麼咋咋呼呼的。
“那……師兄,”趙觀停抹了兩把眼淚,小心翼翼地問道,“你真是師兄?”
“不然呢?”
趙觀停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他也伸出手,捏了捏衛停吟的臉。
軟乎的。
雖然很冰,但確實是軟乎的。
趙觀停剛被打斷的委屈立刻又湧上心頭。他嘴一癟,眼睛一紅,幾滴眼淚立刻啪嗒啪嗒地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他憋不住了,哇地一嗓子嚎了起來,撲上來抱住衛停吟的腰,張著大嘴就嚎啕大哭:“師兄!!!”
趙觀停哭得像水壩被炸了,嗷嗷個沒完,衛停吟很快感覺到腰上濕了一片,全是趙觀停的淚水。
衛停吟無可奈何,擼了兩把他的頭發,拍了拍他的後背。
趙觀停哭得更凶了。
哭了小半天,趙觀停收拾好了情緒。
他用帕子擦乾淨眼淚,然後瞪著一雙通紅的眼睛,又把衛停吟上上下下盯了好長時間。
鬼使神差地,或許是他還是不太敢信,總之他又伸出手,又捏了一把衛停吟的臉。
還是軟乎的。
“我嘞個親娘啊,”趙觀停鬆開手,目瞪口呆道,“他居然真做到了?”
衛停吟莫名其妙:“啥?”
“江恣啊。”趙觀停說,“師兄,你不知道吧,你死以後阿恣就瘋魔了,天天抱著你那屍身不撒手,說要逆天改命把你複活,可這世界上哪兒有使人複生的法子。”
“師尊就好言好語勸他,說沒有的,不行的。可他不信,這麼多年了,聽說還在找辦法。我天,我還一直心說他把自己弄死都找不到辦法呢,彆哪天沒人給他收屍,到時候我還得拖著個棺材找到魔界去給他收了。沒想到啊,他居然真找到了。”
衛停吟:“……”
“哎師兄,”趙觀停又捏捏他的臉,稀奇極了,眼睛冒光地問他,“你咋複生的,你知道不?”
“我不知道。”衛停吟拍掉他的手,“我問你,這些年到底發生什麼了?我怎麼聽說,好多人都想弄死江恣?”
“那必然想弄死他啊!”
一說這個,趙觀停就一拍大腿,氣得不行,“你看看你家那阿恣成什麼樣兒了,他也不管管自己手底下的魔修,大夥兒能不想弄死他嗎!”
“……什麼我家的,咱倆是一家的好不好!他也是你家的!”
趙觀停說:“那他不是你拉扯大的嗎!”
“你也是我拉扯大的啊!”
“我又沒當魔尊去!”
衛停吟突然無言以對。
“算了算了!”衛停吟揮揮手,不跟他掰扯這茬了,“總之你告訴我,如今究竟是個什麼情況?”
趙觀停沉默片刻,道:“事情有些複雜。”
七年前,衛停吟自刎落淵。
江恣放棄飛升,禦劍飛向雷淵,在雷淵裡抓住了他。
雷淵之內,魔氣肆虐。
據記載,雷淵裡,是一個人間煉獄,最底下離岸上足足有十萬八千裡。
傳聞,最下沉的地方,有刀山火海,油鍋血池,伴著四周的雷聲滾滾,山崖底下幾乎集齊了十八層地獄的光景。
使進入之人,無不受儘折磨而身死,魂飛魄散而無來生。
雷淵是雷劫時會偶然被天雷劈出來的——當然,也有江恣這樣雷靈根失控,自己劈出來一個的例外。
但總之,進了裡麵就彆想出來。
“他當時進了雷淵以後,把你抓住了,然後想爬上來。可是師兄,你也知道,一旦掉進雷淵裡麵,就彆想再回岸上。”趙觀停說,“雷淵的裂縫間和岸上,會憑空出現一道結界。那結界為天雷所化,有天道之力,根本沒人能破。”
“裡麵的人破不掉,得外頭的人才能破。所以他就喊師尊,他想讓師尊救他。”
“畢竟那雷淵不是天雷劈出來的,是阿恣自己劈出來的。所以淵的結界或許沒有天道之力,能破開。”趙觀停頓了頓,“可師尊沒去。”
“從沒有人破過雷淵的結界,那裡麵儘是威力可比雷劫的魔氣。若是有了個口子能出來,不知道會出什麼事。”
“阿恣那時是門中的天之驕子,許多門外的人都來參見他的天劫。人多,師尊不敢冒險,也沒有上前。再說了,雷淵這麼威力巨大的東西……若裡麵的東西真出來了,師尊怕是也沒辦法處置。師尊……也是為天下蒼生著想。”
“阿恣就被關在裡麵了。”
“裂開的淵口重合,兩邊的地麵慢慢又合在一起,我們所有人看著他被一點點關在裡麵。”
“……”
衛停吟臉色很不好看。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可話到嘴邊也沒說出來,最終隻是歎氣。
趙觀停也沒有再嘻嘻哈哈地耍寶,他也惆悵著:“我知道,我們對不起阿恣。”
“雷淵合上,最後就剩下一條裂縫。可嚇人了,那裂縫裡,還有阿恣掌心裡的黑血滲出來,他應該還在裡麵掰了很久的淵口。”
趙觀停抬頭看他,“後來三年裡,我們都以為你們死了,死在雷淵裡麵。”
“畢竟入了雷淵,與死無異,至今沒人從雷淵裡出來過。”
“所以你們還曾經是仙修界的一段佳話,許多人為你們唏噓。哎,還有人寫過話本呢,師兄你看不?我買了好幾本。”
“去你爹的。”
衛停吟照他腦門上不輕不重地打了一巴掌,“繼續說,彆扯沒有用的。”
趙觀停挨了打也沒生氣,反倒嘿嘿樂了兩聲,乖乖地繼續說:“總之,雷淵閉合之後,大夥兒都以為你和阿恣都死了。”
“師尊難過了好長一段時間,在山上為你們兩個立了碑,每七天就去祭拜一次。”
“結果第三年,阿恣的飛升之地突然引來天雷。”
“沒人飛升,但是天雷來了。”
“我們趕到的時候,天雷劈開了雷淵。”趙觀停說,“雷淵結界大破,他抱著你,從裡麵跳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