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神劍掛在江恣腰上。
不知道為什麼,衛停吟的佩劍見神,此時此刻,掛在,江恣,的腰上。
見神劍在月下寒光閃閃,簡直像在隔著數米遠、此時此刻躲在樹後的它久彆七年的劍主,欲語淚先流,無言淚兩行。
衛停吟臉色迷幻起來,大腦宕機,一時半會兒怎麼都想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什麼。
為什麼啊,那不是他的佩劍嗎!
一般來說這種東西不該放在死人的棺裡嗎,跟他一起下葬那種!
為什麼會帶在身上,那不是他衛停吟的遺物嗎!
是遺物就老實地放在死人的棺裡啊!
帶在身上就不會覺得睹物思人很難過嗎!
衛停吟下意識地在心裡吐槽一頓後,才想起來,江恣這些年為了把他複生都做了多少。
啊,那或許是因為用情至深?
衛停吟腦子一團亂麻地胡亂猜測,但他還是不太明白為什麼要隨身帶著。
他突然發現自己真的不太明白江恣,雖然他從前自以為很了解。
“找完了?”
柳如意向江恣開了口,打斷了衛停吟的思索。
她向著江恣冷冷發問:“你可找見了?”
“沒找見。”
江恣回答,聲音很是沙啞。他歎了一聲,從懷裡掏出一根煙槍來,塞進嘴裡,吞雲吐霧了一口白氣出來。
現在居然還抽煙。
小子越來越不學好了。
衛停吟一手撐著樹乾,在樹後圍觀,用大拇指指腹揉了揉腦門,頭疼地暗自腹誹。
“沒找到的話,那能否請魔尊大人給我道個歉?”柳如意瞥向他身後的火海,“我的山宮,大人準備如何賠我?”
江恣沒有言語。
他捏著煙槍,看著湖麵遠方的天,沉默良久。
火在身後燒得作響,江恣一直沒說話。
一群人站成一周,等了他好久,江恣卻連個屁都不放,就那麼好整以暇地抽著煙看遠方。
他沉默得久了,柳如意有些不耐煩:“你——…!”
柳如意瞳孔猛地一縮。
就見江恣緩緩抬手,手中黑氣一聚。
站在蕭問眉身邊的商若突然整個人飛了出去,下一秒就到了江恣手上。
江恣拔出劍,把商若擒著後頸抓在手裡,裹滿魔氣的劍尖抵住他的脖子。
柳如意大驚失色:“阿若!”
顧驀也禁不住大叫:“師兄!”
商若脖子上纏了一圈魔氣,可他卻連掙紮都沒掙紮一下,隻是臉色鐵青。
是江恣用了他的血靈根,操縱了人血。
他的血靈根法術早已出神入化,能輕易掌控修為境界比他低下的人。受他掌控者,根本一動都動不了,隻能在他手上等死。
“柳掌門,”江恣眼神灰暗,聲音平靜沙啞,“告訴我,人到底在哪兒。”
他抬抬手裡的劍,劍尖點在商若的脖頸上,都點了兩三粒血滴出來。
柳如意臉色扭曲。
“你是徹底瘋魔了嗎!”她說,“我都告訴你了,我也好,蕭山主也好,這水雲門的其他人也罷,根本都不知道衛停吟不見了!”
“你也進我山宮找過了,親自瞧過了!根本就不在我這兒!”
“不在你這兒還能在哪兒。”江恣說,“這天底下,還對我藏著師兄屍身這件事忿忿不平的幾個人,有一半都在你門中。”
“柳掌門,天底下的人都恨我,但他們恨的是我沒死成。他們恨我不但爬了出來,還做了魔尊,恨我縱容天下變成這個烏煙瘴氣的模樣。”
他話語平靜,說話聽不出什麼情緒,“早就沒幾個人恨我七年都扒著一具屍體不放手了,也早沒幾個人記得我是因為什麼才變成今天這個人人喊打的樣子了。”
“你也知道自己人人喊打啊。”趙觀停道,“知道的話……”
江恣置若罔聞:“如今還惦記著師兄的,也就隻有那麼兩三個。師姐,上清門中除了你,另外兩個可根本不再在乎我手上的屍身了。”
“哎你說誰呢你!”趙觀停嚷嚷起來,拔起劍,“彆把人說得跟個白眼狼似的!我剛給師兄掃完墓過來的!再說——”
“謝自雪倒是曾經熱心得很,不過如今也成了廢物了,根本再回不來昆侖山。”
……聽人說話啊倒是!!
話雖如此,可比起江恣無視他,謝自雪在這混賬嘴裡變成“廢物”的事,更讓趙觀停氣不打一處來。
他還有臉說師尊!
趙觀停臉色憤怒:“你……”
還未等指責的話語出口,蕭問眉拔劍出鞘,一道劍風打了過來。
江恣側身躲過,劍風直直襲來,擦著趙觀停的臉邊砍了過去。如一陣狂風過境,趙觀停側邊的發被削去一半。
趙觀停嘴中要出口的話戛然而止,他看向蕭問眉。
那是張憤怒到麵目猙獰,幾乎如同什麼青麵獠牙的妖物一般恐怖的臉。
額頭青筋暴起,那雙眼睛裡凶光畢露。
是了,蕭問眉是謝自雪的第一個親傳弟子,是他挑中的第一個劍修。
趙觀停後背一涼,十幾年裡被大師姐教訓的記憶洪水般返上來——師姐依然是師姐,血脈的壓製還是刻在他骨子裡,趙觀停差點沒跪下。
江恣卻連眼皮都沒抬一下,波瀾不驚地看向蕭問眉。
蕭問眉抬起劍,劍尖直指江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