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恣走了。
易忘天很憤怒,臉上又爆起幾條青筋,但柳如意鬆了口氣——雖說事情還沒解決,江恣說要改天再說,但好歹今晚是結束了。
她往商若那邊走去,跪下身,低聲細語地詢問:“沒事吧?”
商若正倒在方見懷裡,臉色慘白,看起來很虛。
江恣人走了,商若也終於從動彈不得的狀態裡解脫出來了。他吸著涼氣,動作略顯僵硬地摸了摸脖子。
“有些痛,但應該沒傷得很深,隻是皮肉之痛。”他抬頭說,“讓師尊費心了。”
柳如意揮了揮手:“費什麼心,今晚可真是無妄之災……阿見,扶你師兄去找清衡長老,請她把把脈,上一些藥。”
方見應下聲。她把商若扶起來,離開此處,尋水雲門中的清衡長老去了。
江恣人已走了,易忘天抹乾淨嘴邊的血,頓覺沒什麼意思,於是收劍入鞘,臭著臉道:“既然事情告一段落,那易某也先告辭了,柳掌門。”
他眯了眯眼,語氣並不友善地警告,“還望下次再見麵時,柳掌門莫要再說些冒犯之語。”
柳如意眉頭一斂,抬眸瞥了眼他。
易忘天臉上掛著明晃晃的警告與殺意,柳如意卻波瀾不驚。
她伸出雙手,向他作了一揖,未發一言,但無言地請他離開。
她不說話,沒答應也沒否認,易忘天也懶得再與她說些什麼。於是他仰頭冷哼一聲,也領著人離開。
沈如春身上那壓著她的雷團,也跟著江恣的離去而消失了。她背後冒起徐徐的白煙,一大片圓滾滾的焦痕出現在她身上,離得近了,甚至能聞到人肉燒焦的詭異味道。
沈如春低著頭,趴在地上。
她抽泣著,一抽一抽的哭泣聲清晰可聞。
火聲劈啪,夜風習習,沈如春的抽泣聲顯得十分悲哀。
顧驀站在一旁,情緒複雜片刻,不知如何是好,回頭看了看趙觀停。
趙觀停沉默片刻,又回頭看了看衛停吟在的地方。
衛停吟已經站了起來。
兩人視線剛剛相撞,一旁又響起聲音來。
“真是丟人現眼。”
趙觀停回頭看去。
有人走近了過來,是剛剛一直在外圍抱臂圍觀的虛清山主。
虛清山主名叫司慎,是一頭發花白的老者。
他手握拂塵,緩步走來,臉色陰沉。
和謝自雪不同,司慎向來嚴厲,那張滿是皺紋的老臉不怒自威。
他走到沈如春跟前,停了下來。
“一招都接不住,受了壓製,就在這裡哭哭啼啼。”他說,“謝掌門教你那麼多年,就教出這麼個懦弱的性子。”
趙觀停一皺眉。
“掌門也真是造孽,日日縱容你們。”司慎回過頭,“縱容過了頭,就教出來了個孽障,把凡間搞得烏煙瘴氣,還這樣到處惹是非……柳掌門,真是對不住。”
“司山主也不必說這樣的話。”柳如意麵露不悅,“謝掌門為人正直,與我曾十分交好。如今他已不在仙界,即使教養出來的徒弟走了歪路,山主也不必背後這樣說人是非。”
“既然為人正直,做了錯事,遭人議論也是料想得到的。既然行得正,那就不會怕人非議。”司慎笑了笑,“掌門不必為人說話,我家謝掌門的確做了錯事。”
“謝掌門辭彆前,曾說要這幾個孩子去往彆山。入我或如今的玉清山主景掌門門下。可他們倒好,一個個地自作主張,全下山去了。”
“沈如春,倒不如我今日就將你領走。”司慎回頭低眸,眼神發冷,“你這到處發瘋的性子,我來替謝掌門幫你掰直了。”
沈如春渾身一抖。
柳如意皺起好看的眉來,似乎也覺不爽,但依然沉默。
“你在山底下跑來跑去這麼多年,一次都沒碰著過江恣!”
司慎厲聲斥起沈如春:“今日這麼丟人現眼,想必從前更是在凡世間丟了許多人了!以後怎敢再把你放出去!你今日必須跟我走!”
“再說了,你的名字再留在上清山,還有什麼用?”司慎道,“蕭山主可早就不管你了!你這幾個師兄師姐,還有誰管你?”
蕭問眉表情複雜,她看著沈如春。
沈如春也看了看她。
兩個人視線交疊,卻都沉默不語。
蕭問眉有所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