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特斯一貓腰,如離弦之箭向黑衣女人撲了過去。
黑衣女人的注意力已經不在溫特斯身上,直到他的手扶上了槍管,扳機才被扣下。
“咚”一聲巨大的槍響在整間房子裡回蕩,木製的天花板上登時多了一個彈孔。
近身後的溫特斯把簧輪槍槍管推高,順勢撞翻了黑衣女人。利用體重壓在黑衣女人身上,製住了對方。
但此時的黑衣女人卻失去了之前的凶悍和殘忍,她就像一個無助的小女孩,掙紮著、哭泣著、大喊著:“火……快滅火……”
溫特斯此時卻無暇察覺黑衣女人情緒上的變化。對方暴起殺人的情形他還曆曆在目,溫特斯不敢有一絲大意,仔細地搜出了這個女刺客身上帶著的所有武器。
搜過身後,溫特斯拽下床單,把這個女刺客結結實實地綁了起來。
黑衣女人發出撕心裂肺的悲號,哪怕是溫特斯也能從中聽出她的絕望和怨氣。她如同瘋魔般喃喃地念叨著:“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被槍聲驚醒的安托尼奧提著佩劍急匆匆地來到了溫特斯臥室,推門一看,外甥拿著床單騎在一個黑漆漆的東西上不知道在乾什麼。地上還有一團火,他急忙用腳把火踩滅。
滅火之後他才意識到地上那個黑漆漆的東西原來是一個人。
“發生了什麼?”安托尼奧異常地冷靜。
滿頭大汗的溫特斯喘著粗氣說:“小偷,這是個小偷,還是個殺手,從聯省一直追到家裡。”
女眷們也都被吵醒了,伊麗莎白瞪大了眼睛看著哥哥把一個黑衣人扛到了床上,珂莎點蠟燭耽誤了一點時間。
當溫特斯房間裡有了燈光後,珂莎才看清黑衣人的身形,她驚呼道:“這是個女人!”
“女賊,女小偷,女刺客。”溫特斯回答。
被捆起來的女刺客突然厲聲尖叫:“我要殺了你!”
珂莎和伊麗莎白都被這淒厲的詛咒嚇壞了。
“省省吧。”溫特斯拿起枕巾把女刺客的嘴塞得嚴嚴實實。
這下黑衣女人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她拚命掙紮,但雙手被反綁在了身後,雙腿也被捆住了,隻是徒耗力氣地來回撲騰。
安托尼奧很快理清了頭緒,鎮定地接管了指揮:“伊麗莎白,陪著你媽媽回臥室去。不用擔心,就是家裡進了蟊賊。”
安排好了女眷後,安托尼奧指著黑衣女人對溫特斯說:“咱們把這個女賊先抬到地下室去,不要留在二樓打擾到你姨母和妹妹。”
住在一樓的瑪麗塔嬤嬤也被驚醒了,看到安托尼奧和溫特斯從樓上抬著一個死命反抗的黑衣人走了下來,不住地驚呼:“天呐,天呐,這是怎麼了……”
“瑪麗塔嬤嬤,請你為我們舉燈,去地下室。”安托尼奧打斷了嬤嬤。
驚魂未定的瑪麗塔嬤嬤舉著油燈走在前麵,嘴裡還不斷絮叨著:“天呐,天呐。”
黑衣女賊被抬進了地下室的儲藏間,溫特斯簡單扼要地和安托尼奧說明了事情的經過。兩個男人商議了一下,都認為雖然整件事情還有很多疑點,但是現在最好先把這個女人交給治安官。先把她送進牢裡,再慢慢訊問。
剛回海藍沒幾天的溫特斯誰也不認識,所以由安托尼奧騎馬去找治安官,溫特斯留在家裡看守這名黑衣女賊。
黑衣女人已經不再做無用地掙紮了,但怒火正在她的雙眼中熊熊燃燒,她死死盯著溫特斯。如果眼神能夠實質化,溫特斯身上現在已經多了成千上萬個窟窿。
“這人是誰呀?”耐不住好奇心的伊麗莎白偷偷跑到了地下室,這丫頭膽子大的驚人,踮起腳尖越過溫特斯箭頭偷偷打量著黑衣女人。
溫特斯把伊麗莎白推出了儲藏間:“就是一個小偷……有什麼好看的,不是讓你去陪珂莎嗎?”
“你小姨還用我陪嗎?她陪著我還差不多。”伊麗莎白不滿地撅起了嘴:“我不是來給你送東西嘛。”
伊麗莎白把黑衣女人的簧輪槍遞給了溫特斯,其實她也不是來送東西,就是找個借口從母親身邊跑到地下室來看熱鬨。
“好了,我收到了,你快回二樓吧。”溫特斯無奈地說。
“還有這個。”伊麗莎白把一個外封皮燒得黑漆漆的小對開本遞給了溫特斯:“都快燒沒了。”
是那個女賊想要的小筆記本。紙張一層疊一層,很難燒透。雖然溫特斯全力使用了燃火術,但燒了半天還是剩了小半本。
溫特斯苦笑著搖了搖頭:“我是真想不通這女人要這個空白的筆記本乾什麼。”
隨手翻開了大半已經被燒成黑炭的筆記本,溫特斯驚訝地發現原本空無一字的地方顯現出了藍色的字跡。
菲爾德中校的話在他腦海中回響:有些人看不到的方式書寫信息,這種手段被稱為隱寫術……隱寫術是一個啞謎……常用手段,無非水火……
原來是這樣!
這個筆記本的內容是用隱形墨水寫成,隻有經過火焰烘烤後才會顯現。
溫特斯翻到筆記本第一頁,被薰黃的紙張上寫著這樣一段話:
“致我親愛的瑪麗
你是溫暖我皮膚的火焰
你是滿足我渴望的清水
你是我的光
你是我的一切
當你離開之後,我的生命已經不再有任何意義
——aldl”
這是一首悲傷的情詩,似乎是一個男人在為愛人的離去而哭泣。
但此時此刻,看到這首詩的溫特斯卻如墮冰窟。
現在是盛夏,但他卻真實地感覺自己四肢發涼,從肺部呼出的空氣似乎都已經凍結成冰。
哪怕是匕首離他脖子隻有一指時、哪怕是在船艙裡被槳手抓住大腿時、哪怕是被一把火槍指住腦門時,溫特斯也不曾如此恐懼過。
他雙手顫抖著又往下翻了兩頁。
這一頁是一張簡單的圖紙,標題是:
“第四次改進型法術天賦測試裝置”
再往下翻幾頁:
“聲音類法術本質辨析”
溫特斯伸手抓住了伊麗莎白,他現在感覺頭暈目眩,必須要扶著伊麗莎白才不會摔倒。
不會有錯了。
aldl是安托萬洛朗·德·拉瓦錫的縮寫。
而瑪麗·德·拉瓦錫是安托萬洛朗將軍的妻子。
他之前在筆記本最後看到的那個l字母,就是代表著voisier,拉瓦錫。
這個小本子,就是佚失的安托萬洛朗研究筆記。
而溫特斯親手燒毀了它。
“我……我都乾了些什麼。”溫特斯喃喃自語。